“那麼,為什麼要禁止‘海上遊國’呢?”
“我在傳達我的諭旨的時候就說過了,阿笙。離開自己的大陸,是違背規則的。野雲國這麼做,就是對神界的侵犯,是絕對不容許的。”
幔幔頭也不回地看著波瀾四起的海麵,乞燭無法體會到他的感情和意味,兩人就此沒了聲音。
半天,乞燭問:“那是為什麼?”
“因為這個世界本質上是投影著神界,有著比神界更多的未知,不清楚是為了你們好。那個有資格遊曆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哪裏呆著呢。”幔幔不願意多談這件事情,說到這裏就打住了,隨後,他朝著“海上遊國”走近兩步,腳下就是一片虛無。
“乞燭,好好看看吧。”
幔幔背轉身,朝向乞燭,割破拇指在乞燭額頭上印下一個血印子。
隨後他後退半步,半個腳已經淩空,身上的鬥篷被吹得飛揚起來,露出底下挺拔的獵裝。他在高空的風中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失足落下去。乞燭下意識要去拉他,他笑了笑,道:“放心吧,這個地方不會消失的。”
說著,他後仰身子,墜落高崖。
乞燭急忙往下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他知道,這個叛逆的神靈,已經離開了。
但是,他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神殿內,乞燭潛入到正殿裏,為了保持儀式的莊嚴神秘,裏麵的人其實並不多,隻不過很容易被發現。乞燭躲在暗處,不敢出頭,耳邊傳來祭司念誦經文的聲音,讓他恍惚回到過去的時光中。
“若紋姐姐,怎麼還不結束啊?”軟軟的童音從正殿裏傳出來,乞燭知道那就是新一代若滄,不由心神蕩漾。
另一個女聲道:“若滄大人稍安勿躁,天啟儀式乃是大事,須懷虔誠之心,斷不可浮生雜念。”
若滄氣惱道:“我都已經在這裏呆了快一天了,一點東西都沒吃,困都困死了!”
乞燭無奈地搖搖頭,若滄大人可真是活潑,居然在儀式上這般吵鬧。要不是野雲國已經六年沒有出神使,上一位神使意外去世,此時基本上沒人敢教訓若滄大人。
殿內一片寧靜,殿外已然有了騷動。乞燭在殿外安插的鏡中人分身看到,都城上空忽然出現了一個裹著鬥篷的怪人,他靜靜地浮在空中,仿佛一抹虛影。
“那是什麼?”
“莫非是神跡?”
下麵的人越聚越多,對著上麵的人竊竊私語,隻有乞燭認出來了,那純白鬥篷下的獵裝。
他記得當時的自己還站在映月湖畔,這個神秘的少年也是如此悄然而至,把神諭傳達給自己。他從來沒有露出過麵孔,可光是那對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眸子就讓人感到驚豔,一直到看到了神諭,乞燭的視線都無法從少年身上移開。
野雲國,施行“海上遊國”計劃,有違法則,於四月望日處刑。瀛之篌笙,前水神神使若滄指定使徒,今新任神使年幼,特準於神罰前離開野雲。
“你叫我幔幔就好了,我們也不是沒有交集。你的墨鏡,和你體內的狻猊精魂,都是神祖端木盜月所贈,和我也算有點淵源。”
少年的嗓音很是悅耳,看上去並沒有神族的架子,後來乞燭還從他口中得知,他實際上極其叛逆,他被神族放逐,終日遊蕩六界。但是神族並不能夠缺少他,因為他是神道的法則。幔幔現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野雲國受到神罰。
乞燭被神靈選中,前往野雲國救出神使溟之若滄。並不是說溟之若滄年幼無辜,而隻是因為她身為天賜神使,和神族有所聯係,所以才能逃過一劫。野雲國無數無辜百姓,都會在這場浩劫中失去活下去的權利。
此刻乞燭和別的百姓一樣仰望著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他的鬥篷獵獵飛舞,夜幕華燈間黑亮的雙眼清澈而漠然。
乞燭感覺冥冥中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他看著幔幔叫出聲來,可是卻又發不出聲,回過神發現,世界仿佛靜止了。百姓們有的在跪拜,有的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麼,有的光顧著仰著脖子看。他們臉上的帶殘留著鮮活的神情,可是卻又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