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一個俯衝飛下去,恍惚間似乎回到了收官課的那一天,他在落桑山上偷偷進行的滑翔練習。他一直很難掌握俯衝的技巧,氣流很容易失控,但現在也顧不上這些了,如果他被水流射穿,或者一頭栽進海裏,就怪自己沒有能力吧。

就像訓練時一樣,他感覺自己的速度在失控,就好像飛行的鳥忽然被截斷了翅膀,他克製不住地叫了起來,本能想要控製氣流開始迫降。

但是很快他就克服了這種衝動,意識重新清明起來,睜開眼,一頭紮進了水中。

他就像之前發動的那些攻擊一樣,像那些秘術一樣,進入水牢之中。

外麵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是樨已經無暇顧及,他的瞄準從來沒有出過錯,此刻由於慣性他撞上了一個黑影,頓時感覺鼻子一酸。

是個實體。

還有,鼻子好痛……

樨感覺到了黑影的堅硬觸感,也感覺到鼻子裏有液體抑製不住地想流出來,但他又感覺水壓硬生生阻止了他的行為。

他的力道很足,黑影被他砸得改變了軌跡,樨伸手抱緊它,然後凝魂聚氣——三爻龍掛。

不,在海上應該叫龍吸水更合適。

水牢表麵出現了一個一人大小的漩渦,但是這漩渦並沒有把一切卷入中心,相反還把海水全部排斥,露出了身處核心的少年,以及他抱著的未知生物。

那是一隻青藍色的人形怪物,皮膚上覆蓋著厚厚的鱗片,以至於凹凸塊壘的肌肉看上去不很明顯,棕黃色毫無感情的魚眼,咧到眼角兩側的巨嘴唇瓣厚實,以及臉頰下的魚鰓都在顯示其魚類的特征。手指頎長如人指,隻是指間黏連著膜狀物,因此與其稱其為手腳,不如叫蹼更為合適。

海水從它身上流瀉而下,鱗片閃著磷光,巨嘴中牙床灰白,掀起肥大的舌頭,一排排鋸齒螺旋而下填滿整個口腔。

它被樨抱著兩條前肢,拚命想要掙紮,可是剛才的三爻秘術讓它夠嗆,現在還沒緩過來。

水牢底部潰散,自然整體都開始崩塌,如果讓這些怪物落回水中,那麼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樨準備再來一次巽象,好把自己炸回船上去。

但是不勞他這麼浪費,船上揮出一股空竹絲,在施術者的操縱下靈巧地纏住了樨的腰身,並且束縛住怪物的四肢,把他們兩個都拉回船上。

水牢崩塌後,大量的海水就像傾盆大雨般從上麵落下,大部分原本都會砸在船上,乞燭一揮手,水流就聽話地分成兩股,從船身兩側流下。大船漂浮在海麵上,就仿佛被籠罩在一個透明的水罩當中。

樨感覺自己快要摔倒甲板上了,認命地閉上了眼,沒想到一條手臂忽然攬住了他的腰身,出於慣性怪物繼續飛向甲板,而他卻被拉進了一個人懷中。他睜開眼,雨鹙放大的臉就在眼前,如此接近的距離,讓他看到了雨鹙眼底本不明顯的情緒。

擔憂、責備還有讚許。

樨鬆了口氣。

“雨鹙,謝謝你。”

漆黑的眸子眨了眨,隨即染上笑意,雨鹙沒有多言,隻是慢慢鬆開了手。

菍子壞笑道:“喂,你們貼得也太近了吧?”

樨剛要說話,感覺冰冷的臉上一股熱流,抬手一摸,居然是一串鼻血!

剛才被撞到了鼻子,因為水壓一直沒事,結果現在倒好,流出來了……

貌似現在更不是時候啊……

“我去,你小子居然流鼻血了。”雨散朝著樨擠眉弄眼,笑容越發邪惡,“被我們雨鹙哥抱一下就流鼻血啊?”

之子一臉崩壞,呆呆地看著兩人:“樨,你……”

乞燭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就像開了閘一樣,他的笑聲越發停止不住。

樨臉上有點掛不住,雖然知道大家是在開玩笑,不過他還真招架不住,臉上慢慢燒紅起來。雨鹙見狀,道:“你們別鬧了,樨是受不了水牢的水壓才流鼻血的。”

“切,真無趣,讓我們鬧一下怎麼了?”菍子翻了個白眼。

雨散立刻道:“雨鹙哥說得沒錯,還是正事要緊。”

菍子鄙視道:“剛才你不是也很開心嗎?”

“那是因為雨鹙哥沒說話啊。”

“牆頭草!”

“唯恐天下不亂!”

雨鹙擺手讓眾人別理會他們沒有營養的爭吵,順便給了乞燭一肘擊讓他停止爆笑,走到那怪物麵前,查看了幾處顯著特征,判斷道:“這是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