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誅顏聞言,死灰般的眸中瞬間一亮,他來了!是他來了!
西門挽清即刻從床上一躍而起,疾風般掃到那士兵麵前,眯眸揪起他領口,將他提得腳都離了地:“你說什麼?”
那士兵哆哆嗦嗦,是他沒說清楚嗎?又說了次:“羿,羿瀾夜……”話未完,就被他一把扔了出去。
太出乎他意料,千算萬算,他從未算過,以顧全大局聞名天下的羿瀾夜會在此時不顧大局領兵壓近。
充血的細眸看向一直端坐在桌邊的女人,是為了她吧。沒想到,羿瀾夜竟為了她做出如此瘋狂不顧後果之事。
此刻,沈誅顏那亮了一瞬的眸裏已成了一片苦澀哀淒。他瘋了嗎?長魯都要撤軍了,他隻需靜等著就好,這麼不顧大局的領兵阻攔,是想做惜羽的千古罪人嗎?
他身受重傷,此刻竟親自領兵而來,連命都不要了嗎?
一切都已模糊退了顏色,眼前隻有他白衣若仙的刻骨身影,壓抑已久的思念如潮般侵襲,瞬間將她淹沒,不受控製的隨著這股浪潮牽引,失了魂般起身往帳外疾奔去。
什麼天下大局,什麼國仇家恨,此時在她心裏都已淡如雲煙,隻有那個人如此鮮明,他疼她寵她,為她不顧性命,是她心之所係,是她的命!
猶在震驚中的西門挽清,身旁閃過一道如光般的紅色身影將他驚醒,他想也沒想,本能的伸手勾住她腰身,暴喝:“你想去哪?你已是我西門挽清的妻!你還想去哪?!”
沈誅顏已近瘋狂,死死盯著還纏著鮮紅綢帶的帳簾聲嘶力竭的喊:“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西門挽清使力扳過她身子,掐住她下顎:“你已經嫁給我了!昨夜我們就已成親,你不要忘了!”
忍著下顎的劇痛,她無所畏懼的對他喊:“那就是場戲,你比我更清楚!是我要逃出這裏的戲,也是你要擒我精心唱的戲!做不得數!我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那就是一個謊言,一個騙局!”
西門挽清在她狂亂的眼神和幾近瘋狂的叫喊聲中逐漸平靜,細眸充血看著她,晦暗不明,嘴角忽的勾起一抹豔麗的笑,“很好,既然是場戲,是個謊言,是個騙局,那你我也要將這場戲,這個謊言,這個騙局唱到底!”
沈誅顏忽的在他不正常的笑容和話語下瑟縮,他要做什麼?
來不及待她細想,他已從帳內的刀座上取了配刀,一把勾起她腰身,衝向帳簾,猛的一把撕裂了浸紅的帳簾,帳簾內那滿室的紅便如鼓噪的鮮血般帶著衝天的怨恨將兩人湧了出去。
帳外寒風呼號,天幕低垂,端木彧已領兵排陣列在了營地外,附近幾座山頭上的營地經過最初的慌亂也已列好了陣勢,俯瞰山下的主營地,隨時待命。
西門挽清攜著沈誅顏,都是一身火紅,在陰沉的天幕下如烈焰般一路向已列陣的營地外刮去。
大片整齊列隊的銀甲士兵,在這陣卷著滔天怒意的火紅烈焰下,迅速整齊的閃開了一條路,讓這團烈焰毫無阻擋的刮到了陣營的最前方。
如潮般的玄色大軍緩緩湧向長魯營地,“轟隆”如雷的整齊腳步聲帶起漫天黃沙飛揚,和著呼嘯的淒厲寒風,讓本就陰沉低垂的天幕更加沉重。
聞名天下,顧全大局,冷靜淡然著稱的羿瀾夜,第一次做出如此瘋狂不顧後果之事,在敵軍撤軍時領兵阻攔,隻為了一個女人。
西門挽清細眸掃過從天際緩緩壓近的一片玄色大軍,定在最前頭那鎮定策馬一身白袍的人身上。
扣著沈誅顏細腰的手掐緊,妖媚的笑,一臉平靜,細眸裏是不正常的興奮。他今日要讓他嚐嚐他西門挽清嚐過的痛!
沈誅顏睜大眼眸,在一片黃沙滾滾中,她仍是清晰的看見了那端坐在馬上,緩緩靠近的出塵高潔的白色身影。縱是漫天黃沙,也蓋不了他如竹似仙一世風華。
突地心驚肉跳,害怕起來,僵硬的低頭看著自己的一身大紅喜袍,跟他那一身潔白相比,顯得如此媚俗,天差地別。她好像知道西門挽清要做什麼了……
一種瀕死的絕望讓她如離水的魚兒般苟延殘喘,雙眸空洞,一片茫然中隻有一個聲音反複清晰:他不會要她了……他不會要她了……
可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唯有死死盯著那抹白色身影領著如洪般的玄色大軍一點一點靠近……
玄色大軍在離長魯軍營二十丈開外停住,這個距離,任哪個領兵的人都知,是個極其危險的距離,陣法不能完全施展開,如若拚起來,兩軍就是兩敗俱傷,簡直就是毫無章法的硬拚,拿命搏!
可兩軍的主帥好像全然不顧這些。
羿瀾夜遠遠便看見了站在長魯陣營最前方那火紅的兩道身影,目光一直膠著在那兩道鮮紅的身影上,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