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將手機丟還給了蘇湘,冷冷道:“你再敢亂弄我的照片,看我怎麼收拾你!”
“下車!”
蘇湘劫後餘生似的,趕緊的抱著傅贏下去了。
宋媽媽燉好了燕窩,看到蘇湘回來就讓她喝了。
蘇湘把傅贏放在兒童房,出來喝燕窩的時候正好看到傅寒川停完車子進門,她見了鬼似的,連忙抱著碗回房間,尾巴夾得緊緊的。
她在老虎頭上動土了,哪敢再冒出來戳他的眼。
吃晚飯的時候,蘇湘都沒出來,隻說吃飽了不餓。
傅寒川一個人吃著晚飯,臉上並不見不悅的神情,唇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了一絲絲。
洗過澡,蘇湘坐在電腦桌前,照舊開始將手機上的照片傳入到電腦。
再一次的看到他們父子倆的合照,蘇湘點了下鼠標,將照片放大了。
說起來,這還是傅贏第一次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
蘇湘唇角微微的翹起來,竟然有種知足的感覺。
有生之年,還有這樣的時候。
傅贏以後長大了,會記得今天的吧?
蘇湘撐著下巴,怔怔的望著照片,臥室門口,那一扇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開了。
傅寒川斜倚在門框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蘇湘的整個後背,還有沒有被她擋住的電腦屏幕。
有那麼好看麼?
他的唇角勾了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滑動了兩下,調取出了圖庫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單單的站立著,清淡的臉印著藍色水紋,顏色繽紛亮眼的魚群成了那一抹淡色的背景板。
遺世獨立,顧若生輝。
傅寒川也不知怎麼的,在海洋世界看她那麼站著的時候,拍下了她的這麼一張照片。
可就是這麼一個表情淡淡,做什麼事都淡淡的人,竟然還有惡趣味的一麵。
她不是很怕他的嗎?
竟然敢偷拍他,還惡搞他的照片?
當時,看到那一張被她搞得亂七八糟的照片的時候,他一肚子火,可是洗澡的時候,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笑了出來。
此時,他的唇角又情不自禁的勾了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傅寒川剛翹起的唇角就落了下來。
他覺得有些無趣,至於無趣的是照片上的人,還是他拍下這張照片的行為,就沒有人知道了。
手指移向了垃圾袋的圖案,在要點下刪除的時候,他又猶豫了下,最終還是保留了下來。
此時的傅寒川不知道,就是他這一秒的猶豫,沒有刪除了這張照片,讓他在之後的幾年裏,對著這張唯一照片上的女人,既恨的咬牙切齒,又愛的無可奈何,既想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她,又滿世界的尋找她的下落……
傅寒川把手機放回口袋走了進去。
蘇湘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就看到男人邁著慵懶的步子走了進來。
他應該剛洗過澡,穿著睡袍,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單手抄在口袋,另一隻口袋插著他的手機。
蘇湘看著他,準備站起來去浴室拿毛巾給他擦頭發,但當她剛動了一下的時候,就看到傅寒川抽出手來,隨之一張請帖丟在了書桌上。
蘇湘低頭一看,眼熟的紅封麵燙金字體,金語欣早上拿過來的。
傅寒川出席一些宴會,穿什麼衣服是她幫他準備的,看到這請帖,就知道傅寒川打算去了。
她抬手比劃。
——我一會兒去給你準備衣服。
理所當然的,也習慣性的覺得,這次她也不需要去的。
說完,她站起來,準備去浴室拿毛巾,可是手臂被人捉住了。
蘇湘轉頭看向他,還有什麼事啊?
傅寒川盯著她一雙清澈的大眼,到了嘴邊的話一時說不出來。
這話,以往也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說過。
蘇湘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又不說話,又不讓她走,難道還要為她惡搞了他的事情來找她算賬?
可是,他明明已經凶過她了。
蘇湘無辜的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的手,傅寒川微皺了下眉,鬆開手,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打發她。
“算了,你先去拿毛巾給我擦頭。”
蘇湘瞥了他一眼,納悶的走到浴室去拿毛巾。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傅寒川這個人,一向叫人猜不透心思。
蘇湘也懶得去猜,待她取了毛巾回來,傅寒川已經坐在她的書桌前,大手握在鼠標上,隨意的點著那些照片。
看他的表情,好像還挺滿意的。
蘇湘走過去,把毛巾覆在他又短又硬的頭發上擦拭起來。
他這個人,是個古怪人。
明明有吹風機,又快又方便,可是他不喜歡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喜歡拿毛巾擦幹。
傅寒川對著電腦,忽然開口道:“明天你也一起去。”
蘇湘的手停了下來,也沒有任何的表示,隻是看著他淩亂的短發。
剛剛,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傅寒川覺察到了她的停頓,轉頭看了她一眼,看她傻呆呆的站著不動,又開口道:“怎麼,沒聽明白?”
蘇湘確實有種沒有聽明白的感覺,好像幻聽了。
可是看他別扭又不耐煩的表情,確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
她想起自己剛嫁到傅家的時候。
那個時候,婚期才過去沒幾天,傅寒川被邀請去參加一個小型的私人宴會,因為請帖上寫著“夫婦”兩個字,別人也把她的名字寫上去了,所以她便把自己跟他的衣服一並準備好了。
那天,傅寒川看到她拿起衣服準備去換,就開了口。
他說:“你不必去。”
“你去了,我的麵子往哪裏擺?”
“讓我被全場的人笑話嗎?”
那一刻,蘇湘難堪的當場落淚,發了脾氣,她把自己關在房內,把那一件禮服剪得破碎。
當然,她的發脾氣,也沒有人當回事。
從那以後,她便再也沒有“自作多情”了,凡是看到請帖,就自動的把上麵的,她的名字給忽略了。
其實後麵她也想明白了,別人看她跟傅寒川,還能是什麼心態?
往惡意的方麵想,要麼是想看傅寒川的笑話,要麼是想看她的笑話;往善意的方麵想,把她名字寫上的,隻是看在傅家的麵子上,畢竟她還是官方承認的傅太太。
所以當傅寒川說,叫她一起去的時候,她完全的懵住了。
他什麼意思?
傅寒川看著她一臉懵的表情,像是不敢置信,又好像在抗拒,眼睛裏透著困惑跟掙紮。
其實他自己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驚到了自己。
按照他一慣的想法,蘇湘,她沒有必要出現在那些人的麵前,他也不想跟她一起同框出現在任何場合。
尤其,那些宴會之類的地方。
他在看到請帖的時候,也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當他洗澡的時候,突然就冒出了她站在海洋館,看著那些魚的畫麵,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改了念頭。
而現在,傅寒川看著蘇湘那雙懵然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不自然。
他不自在的別開眼睛,拳頭抵著唇輕咳了一聲,粗聲粗氣的道:“看什麼!記得明天好好打扮一下就是了!”
他轉過頭,示意她繼續擦頭發:“繼續!”
但是蘇湘並沒有立即動作,而是慢慢的把毛巾放在了桌上,走到他的斜側。
——我不去。
傅寒川一張臉立即的沉了下來,瞪著她。
以前叫她不要出去,她就發脾氣剪衣服,現在叫她去了,又說不想去了。
她是專門來跟他作對,氣他的嗎?
蘇湘抿著唇,苦笑了下。
剛才,在確定她聽到的不是幻聽,是他真的說要她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她以為她會高興一下的,但是,原來她隻是覺得有些驚訝罷了。
以前,她努力的想讓自己跟那些正常人一樣,沒有人拿異樣的眼光來看她,她可以出現在任何的場合,不會給別人帶來尷尬跟難堪,不會讓人覺得沒麵子。
可這隻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就連她的親人,都覺得她丟臉。
而傅寒川,更是最直接的說,不想帶著她到處丟人。
在傅家的這兩年多,她想明白了,她的那顆心也早就磨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