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說話知分寸,話說一半便停下來了,留了個話尾。
其實不止是外麵那些說閑話的員工,他也疑惑為何要把盛唐送給傅氏。如果當初盛唐歸屬到祁氏旗下,祁氏在高科技領域就不會落後傅氏了。
祁令揚眼眸一抬,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冷,他道:“你很疑惑?”
肖雲意識到自己觸碰了祁令揚的底線,立即低頭道:“屬下不敢。”
祁令揚淡淡掃他一眼:“出去。”
安靜了幾分鍾,桌角的手機乍然響了起來,祁令揚轉頭看著閃爍著的屏幕,伸手接了起來。
電話是祁海鵬打過來,一接通,祁令揚道:“父親。”
祁海鵬聽到這一句,心中放寬了些。他道:“早晨的會議,讓你委屈了?”
祁令揚短促的一聲輕笑,他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麼委屈不委屈。必要的過度階段而已。”
祁海鵬道:“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他停頓了兩秒鍾,話裏有話道:“傅氏搶了公司的項目,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令揚,你……”
“父親,我姓祁,我認為,我已經用我的行動作出了回答。”祁令揚的聲音平淡,但是毫無猶豫。
他知道祁海鵬這通電話的用意,他姓祁,可是他的血管中,流淌著的是姓傅的血,而且,他曾經參與過傅家繼承人的爭奪。
電話中,祁海鵬沉緩的聲音傳來,隻有一個字:“好。”
電話掛斷,祁令揚扯了扯脖子間的領帶,站了起來。
他對著落地窗外,雙手插在腰間,寬闊的背,頎長的身姿都給人一種力量感、可靠感。
但若仔細看的話,也可以從那道挺直的背影中看到些微孤獨的疲憊感。
才進入這公司沒多久,手上並沒有多少可信任的人,而那些老員工又以別樣的眼神看待,這是每一位新領導的無奈,也是挑戰。
可既然答應擔下了這幅擔子,他便不會再推卸。
溫潤的眸光變得淩厲起來。
眼下,出手應對傅氏的挑釁,但也要處理視頻門事件帶來的影響,所以,於家的那個宴會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近百米的高空,他可以望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可以看到很遠處,傅氏那棟高高的大樓聳立在雲端。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不知道此時,那個人是否也站在同樣的位置,看著這一方。
傅氏接下封氏的這一大單,看似賺了一大筆,但從長遠來看,傅氏未必占得便宜。
若傅氏不接這個項目,還可靠著自己研的軟件爭奪市場,購買封氏的軟件版權?嗬嗬,這不是還要把賺到的錢再吐出來嗎?
傅氏寧可做賠本的買賣也要搶他手上的生意,意欲何為?
傅氏、祁氏長期以來,一直維持著微妙的平衡,傅寒川突然打破這一平靜……祁令揚的唇角冷冷一勾,扯出一抹冷笑,眼底閃爍著尖銳的冷光。
……
枕園。
蘇湘捏著從拆遷工頭手裏拿來的名片,垂眸又看了一眼,不是很確定這上麵的宴孤就是枕園的這位宴先生。
但是姓宴的人很少,在她所知道的人裏,就隻知道這麼一位。
宴孤,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哪有人在名字裏用一個“孤”字的?
上麵的電話她打過一遍,但是無人接聽,蘇湘這才決定親自走一趟。
枕園的小學徒見到門口站著的蘇湘,眉頭皺了皺,但還是客氣說道:“蘇小姐,沒有預約我們是不接待的。”
蘇湘雙手拎著手包微微笑道:“我是想預約啊,可是你們不接受,我能有什麼辦法?”
小學徒道:“那隻能請蘇小姐去別的地方吃飯了。”
蘇湘笑了下:“我就不明白了,枕園是做生意的地方,我出得起錢,又沒什麼不良記錄,為何你們老板不做我的生意?”
小學徒板著臉一本正經,但不接話,蘇湘撥了下頭,又笑了下說道:“我跟宴老板見過兩麵,難道宴老板怕被我的美貌所吸引,所以再也不肯接待了嗎?”
“你……”小學徒瞧著蘇湘,臉都漲紅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言不慚的人,不照照鏡子的嗎?
蘇湘的唇角維持著四十五度的上揚角度,對著小學徒又眨了下眼睛。
她的長相算不上國色天香,傾城傾國,她有自知之明,不過是為了激一下罷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學徒硬生生的吞下這口氣,說道:“我們老板隻交代了,不接蘇小姐的生意,所以蘇湘小姐還請回吧。”
說完這句,他無意再與蘇湘耗下去,轉身進去了。
隨著腳步聲遠,蘇湘微微的吐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天色。
此時太陽當空,照著身上暖洋洋的,幸好不是大夏天,不然就這麼等著肯定得中暑。
她從包裏抽出紙巾將門口台階擦了擦,直接坐了下來。
她就打算耗在這裏,直到那位宴先生接待她為止。
由於近來睡眠不好,被太陽這麼一直曬著,又無事可做的幹坐著,身體的疲懶感上來,竟然就這麼坐著就睡了過去。
她的後背靠著後麵的半扇木門,雙腿微微曲著,毫無形象可言。
內裏的庭院,一個男人從小道的一側走過來,從他的角度,經過那扇半開的木門可以看到門口露出的那半側身影,男人的眉頭微皺了下,但也轉瞬即逝,又一次變得麵無表情。
身後的副手跟著他,小聲嘀咕道:“竟然還沒走。”
男人的肩膀隨意搭著一件大衣,裏麵穿著的還是那件陳舊針織背心,手裏拿著一塊方帕,他捏著方帕將肩膀的大衣掖了掖,捂著嘴唇輕咳了下,擺了下手便接著往前走去。
屋子的左側開了一片池塘,裏麵養著從湖裏打撈上來的野生魚,男人對著身後的副手攤開一隻手掌,那副手立即將拿著的幹饅頭遞給他。
隻見男人將饅頭掰碎了,往池塘丟進去,池塘裏的幾條魚立即圍了過來,他對著其中一條魚指了指,副手會意,拿起牆上架著的網兜往池塘一撈,眨眼功夫那條魚在網兜裏活蹦亂跳。
男人道:“弄幹淨了送廚房來。”
說完,他便往屋子裏走,沒再往門口看一眼。
天上的日頭以肉眼不可見的度一點點移動,蘇湘睡得深沉時,冷不丁的背後一空,她整個人往後倒去,差點栽一跟頭。
“啊!”她嚇得立即驚醒,小學徒瞧著她,淡淡道:“蘇小姐,你還沒走?”
其實這句話純屬趕人作用,蘇湘拍了拍灰塵站起來,方才的慌亂已平息,臉上也不見半分尷尬之色。她道:“還沒見著宴先生,我怎麼好走?”
小學徒沉了沉氣,說道:“蘇小姐要等,我們小餐館也不好趕人。不過我們要接待貴賓,還請蘇小姐往旁邊讓一讓。”
蘇湘看了看天色,空氣中隱約的傳來誘人香氣,原來已經到了中午。
枕園雖然位置偏僻,但是來這裏的都是平常人都不得一見的貴賓,自然不願意被人見到。蘇湘知道規矩,微微笑著點了下頭道:“好。”
她隻對這棟園子的主人好奇,至於來這裏的什麼人,她沒有興趣。
蘇湘漫步走下台階,繞著園子的圍牆散步。
剛才坐著太久,腿又酸又麻,正好舒展筋骨。
之前兩次過來都是在大晚上的,這邊又看著偏僻荒涼,此時一看倒覺得還好。天空有鳥,路邊有野草,是個十分安然愜意的地方。
鞋底踩著碎石,出????的聲音,蘇湘自笑了下,慶幸挑了白天過來,若是晚上讓她一個人守在這裏,肯定害怕。
視野的最邊處,忽然冒出一個黑影,蘇湘抬頭一看,赫然現那裏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園子的正前方才是停車場,那麼這輛單獨停放著的車,應該是這園子主人,也就是那位宴先生的。
她慢慢走過去,繞到車頭看了一眼車標,勞斯萊斯?
蘇湘的手指沿著那飛天女神的車標慢慢滑動,她的眉眼一動,快走了幾步到車尾,腦子裏浮現在蘇家老宅看到過的那輛車尾。
那時候她並沒有看到車牌,是這輛車嗎?
蘇湘轉頭,看向圍牆的盡頭,氣息沉了下來。
天空日頭又往西側挪了一些,那些過來用餐的貴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