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雨還未停(1 / 2)

夜很深,雨還未停!

烏衣相士還在城牆下的角落裏擺放著他的棋盤,邀人博弈,可惜並無人問津。

在他身旁,那名獨行客的屍體已經發寒僵硬,隻是那雙不瞑目的凶惡大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像瀚海死湖裏的紫珍珠,麵無表情地審視著婆娑雨夜。

不遠處,麵容稚嫩的女孩,抱著受傷的野狼,眼角噙著淚花,在她旁邊放著一把泛著灰光的穀碎彎刀,她還是沒舍得將一隻無辜的生命就這樣扼殺,即使他隻是一隻豺狼。

女孩無力地躺坐在寬闊的街道上,臀部著地,微微有些發涼,弱身軀禁不住料峭的春風細雨,打著冷震,細雨已經打濕了她單薄的衣衫,身體猛地向前躬了躬,生起雞皮疙瘩的雙手環抱著豺狼,蜷縮成一隻然防護的刺蝟。

出身貧民家庭的女孩,對於禦寒有著自己一套獨到的方法!

蹲地蜷縮的時候,她靈動的眼眸剛好看到了先前飛落屋簷寒窗下的麻雀,麻雀嘴角絜著春泥,灰色的翅膀不知何時,已被細雨打得透濕,任它怎麼揮動都飛不起來,隻得在地上來回地跳動,滿身地著急。

雨還未停,武安街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少,女孩嘴唇發寒,身軀顫抖,看著遠處的那名烏衣相士,她很想去問問,為什麼那些細雨一落到他的身上就會化作青煙雲霧,消失於無形。

但她不敢,她心底發寒且害怕,甚至是畏懼。

這個平常讓她羨慕得眼光發亮的不苟言笑的文弱讀書人,剛剛在她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殺了一個精壯大漢。

雖然沒有看到他是怎麼出手的,但從在這座戰亂頻繁、殺戮不止的城中摸爬滾打的女孩,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個精壯大漢,就是棋盤書台邊,看似文質彬彬、身體孱弱的讀書人殺死的。

她一直羨慕崇拜的讀書人,是個封神修士!

修士殺人是不用講道理的,也沒道理可講,最重要的是不用吃官司。

……

……

“汪汪汪!”

雨花滴落,深夜裏,不知道是誰家的大黃狗受驚了,在黑夜裏狂叫不停,擾了好些人的清夢。

狗是最忠誠、靈敏的動物,他能在黑夜裏看到尋常人家肉眼看不到的東西,聞到別人聞不到的某種可怕氣息。

每當城內的大黃狗狂叫不停的時候,武安城就會不得安寧,就會有散人遊匪、問道修士流血,平常人家什麼都不會,隻能眼巴巴地跟著,死活受罪。

也不知過了多久,烏衣相士身旁多了一個中年人!

毫無征兆的,在暮色下出現,宛如幽靈!

女孩揉了揉杏花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細雨濕衣的大街牆角下,真的站著一個中年人。

那人身體修長,麵容清白,手拿銀色的折扇,頭戴青色的綸巾,著一身經綸白衫,一派溫文爾雅、飄逸灑脫的儒士打扮。

明顯的讀書人!

隻是,跟讀書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寬厚有力的背上,背著一把九龍奪命槍,槍上掛著一顆渾圓煞氣的人頭,在槍尖上還沾著赤紅的鮮血,明顯,人頭上的鮮血還沒有流幹。

“下棋麼?”烏衣相士抬頭看了眼中年讀書人,輕聲詢問道。

銀扇儒生輕輕一笑,坐了下來,聲音洪亮,長槍上的人頭被他甩到了牆角的邊緣:“可以下一把!”

儒手輕撫棋盒,雲雨霧裏的一枚水晶黑子淩空漂浮,泛著璀璨青光,微妙地如蜻蜓點水那般,緩緩落入棋盤的中間,頷首大笑:“找到了麼?”

“還沒有,或許我來錯地方了!”

烏衣相士執起一枚玄玉白子,放入黑子隔壁,雲衫透著斑駁命數歸途,虛魂雨花吐露,空無一物。

烏衣相士目光虛浮,掃視著雨蔬破曉,在黑夜中尋找著什麼,可貴的東西,如黑雨中的月光,如藍月下的影露。

雨猶未停,兩人的棋局還沒有分出勝負,雨夜下,又有一名俊朗的年輕男子踏著影露,如流星穿雲霧的神人般,淩空飛渡而來。

是的,像神人那般飛過來的。

女孩抱著野狼的雙手突兀地顫了顫,靈動的眼眸一動都沒動,她這次徹底地看清了,一萬分地肯定,那人是飛過來的。

他背著一張破舊得磨掉了邊沿的古老畫板,手中拿著一支紫色的畫筆,身材壯而長,麵容有些看不清,隻能透過牆角下的微弱水光,依稀看到他的腳下踏著一個泛著青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