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早間剛剛出門,難得不是作為奴才,可以舒舒服服自己打扮一番,沒想到剛走到院子裏就聽見了有人聒噪。
反正他嘴裏的都不是沈青君愛聽的,也沒人看見,安羽便隨意撿起一塊石頭,朝他扔了過去,沒刻意瞄準,扔完就走,不做停留。
所以聽風一爬起來,茫然四顧,卻一個鬼影也沒看見,更想起了這東臨宮的種種傳聞,嚇得連爬帶滾。
李思遠在門內批奏折,雖然不去早朝,但不代表他不理朝政,一個君王該做什麼的他還是門清,昨日看完這鬧劇便回來批折子,至於隨手封下去的采女在他看來,還不如思考一下饅頭被誰吃了有意思。
本來,李思遠處理朝政的時候應當紅袖添香、軟玉在側,可他不願意易舒來東臨宮,雖然為什麼他也不清楚,氣氛總歸是不太舒服。
而沈青君就更不會給他紅袖添香了,若沈青君能進門坐在一旁,他都能懷疑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兒出來了。
至於安羽他這硯台紙筆價值不菲,雖然他有錢,可就算是桌子,他也不想被如此白白浪費。
如此,無奈之下,就隻能讓長芳、時雨守著,都是太監,沒半點看頭。
不過別,這效率可比旁邊有美人高多了。
門外有所響動,正好他看累了,隨手把筆擱在一旁,翹起腿:“長芳,去看看。”
“是。”
守在門邊的太監替長芳開了門,剛開便撲了一個泥球進來,長芳下意識一退,聽風便在地上來了個五體投地。
長芳掃了一圈守在外邊兒的侍衛,領頭的便上前解釋:“是聽風總管,屬下不敢攔。”
“行了,”長芳擺擺手,蹲下來看著狼狽的聽風:“不是讓你守在交泰殿嗎?有什麼急事?讓聽風總管來得如此匆忙?”
“陛下,陛下,”聽風趴著轉了個頭,四腳著地,膝行而去,言辭鑿鑿,聲淚俱下:“沈墨!沈墨那個亂臣賊子,竟然帶了上萬人馬駐紮皇城之外啊!”
李思遠“騰”地站了起來,想了想,凝視沈青君的方向片刻,又坐了回去。
耳邊聽風還在哭嚎,李思遠皺眉:“太吵了,拖出去掌嘴。”
他拉開書桌的抽屜,從中取出沈墨曾寫給他,上次被打擾了沒看完的的書信,細細研讀:
{靈修承業,廿十有一,下承平,海晏河清。今禍無將出,魚水富足,皆以感念靈修之德,欲以此身,提攜玉龍。
然,大河之流,末有盡頭。北荒之戎狄,未得君恩,枉顧君德。蠻野不開,尤尚殺伐,掛北狼之星,略我邊地,喰我糧民。
戎狄南獵諸我,三城三進,血滿城空,使民之不安,飄蓬社稷。卑臣領臨危之命,受扶轅之榮,忝為邊將。
士千軍以赴死,將百戰而裹屍。
時為賜,卑臣得之道,遂披荊北定,敗戎狄,收三城,折其經,斷其骨,奴顏屈膝,奉珠送玉以求苟存。
然卑臣奉之靈,沙場點兵,但見薇已剛止,老驥暮思。更有磚瓦殘敗,不符康健。
臣拜。
故將之思,常托明月,然則明月淡薄,不得善終。封爵列土本非所求,玉盤珍饈不及思量,殘兵了了,未曾過千,肯將老珠還櫝,明鏡歸盒。
另,已尊意旨,卑臣奉異邦明珠歸海,既知靈修簡樸和素,不囿俗事,然則明珠生無寶匣,顛簸杳杳,蒙塵磨色,猶如焚琴煮鶴,可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