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真是越來越不跟我客氣了。
“別看安羽丘這樣,其實她是個會怯場的人。”張槐序看了我一眼,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
考完試後的晚自修,大家蓄謀已久地拉上窗簾,偷偷給我們放了一部電影,是宮崎駿的,《懸崖上的金魚姬》。
“同學們,我偷偷放電影給你們看的事兒,千萬不能讓噴壺和老鄭知道,聽見了嗎?”羽丘在按開始鍵前,壓低聲音戰戰兢兢地對我們。
(我們的教導主任是個頭發稀疏,古板的老頑固,聽他之前追逃學的學生時,不心把一顆門牙磕掉了,話總漏風,罵人的時候口水就跟噴壺似的亂噴一氣 所以同學們偷偷給他起綽號,叫噴壺。)
“知道了知道了,快開始吧!”全班興奮地催促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年以後,電影有了高清的畫質,可不論是去電影院看電影也好,還是一個人窩在被窩裏看也好,都沒有像這樣,一群人圍在一起,對著畫質不好的投影儀,聽著聲音很輕的台詞,坐在硬邦邦的木頭椅子上,擠在一起偷偷看電影來得快活。
這樣的時光,讓我體會到了幸福的感覺
那時正是日漫時興的時候,其中最流行的,就是《灌籃高手》。
坐在教室後排的人,就把座位挪到兩條走道裏,和自己的好朋友勾肩搭背著看。
《懸崖上的金魚姬》講的是一個五歲的宗介,與媽媽理莎,住在一個靠海村莊的山崖上。身為船長的爸爸長年出海,留下宗介與媽媽相依為命。
一當他在山崖下岩石遍布的海灘上玩耍,他拾回了一隻頭困在玻璃瓶裏的人魚波妞,宗介救出波妞並且將她養在一個綠色的塑膠水桶裏。
“宗介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有他的命運,就算難過也沒辦法改變命運”
這句台詞,我記了很久。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 我的遭遇算不算是命運的安排,不過,正如宗介的媽媽所的那樣,即使我們再怎麼難過,都沒有辦法逃避命運安排的現實,任何人都一樣。
如果放在從前,聽到這樣的話,我不免會傷感很久,如今,卻隻是嘴角輕微的一揚,不喜也不憂。
人都是會改變的,不是嗎?
“哎哎,鴿子鴿子,你看那兒,那兒。”羽丘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語氣激動地朝教室的某個方向努努嘴,“瞧我發現了什麼秘密?”
在微弱的光線中,我看到了兩隻輕輕勾在一起的手指。就這麼鬆鬆地拉著,誰也不敢握緊對方的手。
“王傑宇和杜圓圓?不會吧”我驚訝地反問。
“怎麼不會啊,鴿子,我就你沒有情商,他倆都這麼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啊。那眼神兒,嘖嘖”
羽丘一臉竊喜地搖搖頭。
“啊,年輕真好啊,我什麼時候也能找到能跟我勾勾手指的人呐”羽丘吹了聲口哨,調侃道。
“你不是有你的沐熙部長了嗎?”
“去,瞎。”羽丘的嘴角忍不住地向上一揚。
高中的時候,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裏,似乎都會有這樣的一個他存在,那種感覺論不上愛,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但他就是這樣跌跌撞撞地跑進了你的世界,驚豔了時光,成了你能記一輩子的人
“快關電視!老鄭來了!”在門口放風的郝健仁忽然一下子衝進來,一下子把燈通通打開,關掉了電影。
這時,老鄭已經推門進來了,見班裏亂作一團,訝異地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你們一班,擠在一起幹什麼呢!我在樓下就聽見你們班吵吵嚷嚷的,整棟樓都在自習,就你們班在吵!都不要複習了是吧!還有你,鄭老師,你讓學生擠在一起幹什麼?”
噴壺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的時候衝了進來,虎著一張臉。
“啊主任,我給他們講考試題呢。”老鄭嗬嗬地指著黑板上的板書,解釋道。
噴壺的眉毛一挑:“你一個教數學的,給他們講地理卷子?”
“這不,地理也算是理科啊,教他們怎麼融會貫通呢”
就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電腦忽然像是短路了一般,剛才關掉的電影界麵一下子又跳了出來。
噴壺的臉幾乎一下子就黑了。
“鄭老師,你跟我出來。其他人,給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自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