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過後,氣氛再次熱烈起來。這一次,指針指向了張槐序。
“哦?老張,風水輪流轉啊,上終於逮著機會讓我懲罰你了。”郝健仁賊嘻嘻地仰長笑一聲,連洗牌的動作都帶了幾分裝的意味,“吧,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隨意。”
“好,聽好了啊。給在座的各位看一眼你的手機通訊錄這個不錯,讓咱們看看老張這顆萬年老鐵樹,有沒有開花的跡象啊。”
張槐序沉默了一會。
“我自罰三杯。”
他的酒量並不太好,三杯足矣讓他精神恍惚。他深知這一點,平時有聚餐也盡量回避,但這次,他卻依舊選擇了自罰。
淡黃色的啤酒順著滾動的喉結滑落到白色的校服裏,落下了淡淡的酒漬。一杯下去,他的臉已經微微泛了紅,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他晃了晃腦袋,舉起第二個酒杯。
我忽然就有些心疼他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讓他如此拚盡全力地去隱藏。
三杯過後,他的衣服已經被酒染了大半,站起來時,已經是踉踉蹌蹌了。
雖然大家都很好奇他掩藏的秘密,但既然規則早已定下,張槐序也如約完成,也就不好意思去為難他了。
聚會一直到晚上七點才陸陸續續散場。從一開始的真心話大冒險,到後來變成了純粹的灌酒。郝健仁被人灌了很多酒,最後是和幾個狐朋狗友勾肩搭背走回去的。
顧城是我見過的酒量最好的女孩兒,作為班長,她被男生們變著法兒灌了不少酒,一碗碗接連著喝愣是麵部改色,走路也虎虎生風。
看來我是不用擔心她了
至於張槐序,他被灌了那三杯之後就倒在沙發上沒起來了。我隻是知道他酒量不好,沒想到竟差成了這樣。
一個月未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一點點,整個人壓在我的肩上,膝蓋卻也幾乎要著地了。他埋著頭,喘的熱氣皆數噴在了我的頸側,濡濕了發梢。
我實在是扛不動他,出門沒多久,我便讓他放在了路邊,坐在人行道上,背靠著行道樹,自己坐在一旁呼呼喘著粗氣。
現在怎麼辦?把他背回公寓嗎?還是通知他的家人來接他?張槐序同他父親的關係向來很平淡,若是打電話給他爸爸,怕是不太妥當。
不過,我記得他有個專門負責接送他的司機,通知他應該沒關係。
於是,我拍了拍張槐序的臉頰,讓他清醒過來。
我喊他:“張槐序,張槐序?”
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眼睛聚焦到我臉上,忽的一個鯉魚打挺,把我壓倒了書上,目光嚴肅,聲音低沉,質問道:“你是誰?”
“我”
還未等我做出應答,他忽的又一笑,抓住我肩膀的手慢慢摸上了我的臉頰,目光裏映射著暖黃色的路燈,像綴滿了星光的黑寶石。
自他母親去世過後,他的眼裏,就很少會有這種閃亮的時刻了。
他溫和地叫喚了一聲:“譚離歌,原來是你啊”
我確信他是真的醉了才會有如此失態輕浮的舉動,我沒有當真,隻是用了些力氣將他從我的身上推開,臉上卻已經是通紅一片了。
為了掩飾尷尬,我便隻是問他:“張槐序,你家裏人呢?電話是多少啊,我幫你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來接你。”
“好好啊”
他傻嗬嗬地一笑,解開密碼,把手機遞給我。
我打開了他的手機通訊錄,卻發現,他的備忘錄裏,隻有一個備注記錄。
他記性很好,來電不用備注都能知道是誰。
那個備注,是 巴比妥。
巴比妥,鎮定劑的主要成分,作用是解除焦躁,對抗焦慮。
而那個號碼,我好像在哪見過。
下意識地,我撥通了那個號碼。
不一會兒,口袋裏傳來了手機振動的酥麻感,這種酥麻感,從大腿處,一直蔓延到了全身,仿佛觸電了一般
我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刪掉了他通訊錄裏的唯一。
我愛逃避,不擅長融入人群,不敢相信別人,怕被人辜負,也不願接受別人的真心,怕不能回應相應的感情。就連我的過去,都是黯淡無光的。
我大概是那種很過分的人吧,為我們是一類人而竊喜,卻又在他表露心跡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
張槐序,謝謝你,但是,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投入這樣的感情。今,我就當我什麼都沒看見,希望你,知難而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