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幼年,大約七歲半左右開始。賈墨卿就一直受教於眼前的這座院子當中。
幼時父親為他安排了三名老師,都是嶺州有名的文士,其中一位出自賈家;古今經典,授業於他。接受最好的教導和最優質的資源,父親對他的期望,無外乎於,與自己的那位兄長一樣。
成為賈家新一代,名動南方,乃至北望的名士。
可九歲那年開始,賈墨卿就開始轉變性子,不喜文書,沉迷於劍道;三位老師前來授課的話,隻是悶聲坐著,一言不發,一日三餐皆不食。
賈南安於其無奈,隻能邀請了一位修劍的武者秘密登門授課;凝聚靈胎,修煉升境,一切都是秘密進行。
直到賈家討論遷墳問題時,賈南安的那位寵妾提出要遷動賈墨卿兄妹那位出身貧賤的亡母。
被賈墨卿當眾以劍梟首。
血腥殘酷,重壓之下,賈南安將賈墨卿送至輝耀劍尊門下受教;準其三年返一次鄉,與胞妹相見。
這是受教於清源劍閣近九年之後,賈墨卿第一次,跪在父親麵前;上一次,還是當眾將賈南安寵妾梟首的那次了。
“墨卿。”
坐在首位的賈南安沉沉開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墨惟脾氣倔,你應該勸勸她。而不是讓她當眾丟人現眼。以我賈家地位,拋繡球選親本已是荒唐之事,墨惟固執,那也可以,我選了一些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的青年參加。她倒好,不喜歡我選的那些,要拋給一個路人;還被人當眾拒婚,墨卿,你不阻止她,還下場逼那個年輕人。結果,最後被他跑了,我想聽聽,你有什麼交代。”
賈家雖是嶺州最大的士族。
可賈墨卿兄妹此舉,得罪了太多人!
“妹妹喜歡,讓他娶便是。望父親準我,調三百家丁,於城中搜尋。此人一定還沒有離開嶺州,掘地三尺,都會把他找出來。”
賈墨卿依舊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冰冷的臉隻是低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改變。
“搜尋?”
賈南安皺眉說:“墨惟當真如此喜歡那路人?”
“至少比父親你為她所選的強。”
“你……”
賈南安低聲歎氣,無奈地拂麵。
“墨卿,一個路人,據說是一個教書先生打扮的武夫,如何能配得上你妹妹呢。我為她所選的,可都是嶺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士族公子。有幾位的父親和兄長,都是當朝知名的大家。”
“他們都是懦夫,妹妹喜歡的那個人,有意思。”
賈墨卿微露出一絲笑意。
賈南安再次陷入糾結境地內。
不搜,賈家今日顏麵無存;搜,此子身份地位,與賈家差距懸殊。搜與不搜,賈家與其他士族交惡,都是一定的事。
“老爺。依我看,挪了他們兄妹二人亡母的墳即可。老爺這些年就是太慣著他們了。”
坐在賈南安身旁的婦人笑吟吟地開口。
“你敢!”
賈墨卿低聲怒喝,腰間劍鋒利刃出鞘半截。
殺意頃刻間暴漲。
立在賈南安身後的兩名年輕人當即上前,護住賈南安。
倒是一旁的婦人被嚇得花容失色:“你!你這個不孝子,竟然敢……”
賈南安注視著殺意暴漲於一瞬之間的賈墨卿,微微皺眉。
此子,已入武者佳境;望其回頭從文,恐已不現實了。他隻能惋惜,賈南安一直認為,賈墨卿相較於他的長子更有天賦,八歲之時即可吟詩成對,出口成章,當時寫下兩篇儒道之辯驚為天人。
賈南安的幾名好友更是稱頌於賈家將再出文魁。
可惜,入修武道,無路可回頭。
“你想要在這裏動手嗎?”
賈南安低沉地說:“墨卿,你大娘這幾年可都是很照顧墨惟的。”
他絲毫不懼,因為他身前所護二人已失神智,聯手卻可擋下下品王者境的強者。
“墨卿侄子,脾氣不要太大。”
悠然長吟從後方傳來:“大哥,脾氣也不要太大嘛。對孩子,要態度放鬆一些。”
一道白袍身影於賈南安身後落下,緩解了麵前緊張的氣氛。
賈墨卿眉頭舒展,將劍鋒收鞘,頷首行禮:“二叔。”
“嗯。大哥,嫂子。”
白袍男子低頭向賈南安和他身旁剛剛回過神來的婦人行禮,白眉如雪,一頭雪瀑般的白色長發垂下,引外人驚異。
唯獨賈南安知其緣由。
無奈地說。
“南道,你南嶺劍尊之名,倒也不算壞我賈家名聲。你的侄子和侄女,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你這次回來也不打個招呼,就靠你管了。墨卿和墨惟,還是比較聽你的話。畢竟在他們母親過世後,一直都是你在照顧他們。”
南嶺雙劍。
一位是賈墨卿的師尊,清源劍閣第六代閣主,輝耀劍尊。
而另一位,就是一直未娶,一手將他們兄妹二人撫養長大的南嶺劍尊,賈南道。
相較於自己這個親生父親,賈墨卿兄妹更喜歡與他相處;賈南安無奈,隻能期望於他能說動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