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等了三日,終於將裴琰等了回來。
時節已入六月下旬,暑熱逼得人透不過氣來,裴琰由裴氏親衛用擔架抬著入府的時候,元氏早已哭成了淚人,裴婠扶著元氏,也和元氏一起哭的梨花帶雨。
元氏是心疼兒子,裴婠更多的則是歡喜和哥哥的重逢。
等將裴琰送到了他的竹風院,母女兩忙問起受傷情狀來。
裴琰今年十七歲,生的俊逸英挺,和年輕時的長樂候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見母親妹妹頗為擔憂,裴琰方道,“隻是箭傷罷了,傷在腿上,一路軍醫隨行醫治,已好了大半,如今隻需每日換藥便可,不妨事的,如今民亂已平,兒子立了大功,母親該高興才是。”
又歎道,“此番青州民亂領頭的是當地訓練有素的民兵,竟比往日殺剿的匪盜更厲害,兒子身邊弟兄,許多都丟了性命,我雖受傷,可好歹撿了一條命,和死去的兄弟比,兒子受點疼又算什麼呢——”
裴婠心頭一痛,前世的裴琰也同樣命喪青州戰場!
元氏不懂醫道,見兒子雖然被抬著回來,可傷情已穩住,便漸被安撫下來,想到那些戰死的兒郎,不由紅了眸子,“作亂賊子實在可恨,這一番,不知要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要讓多少孩子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元氏心軟,雖嫁給長樂候後聽慣了軍中傷亡,可每聞死傷都忍不住落淚。
裴琰忙道,“母親,兒子此番能撿回一條命,全憑一位大恩人,那日兒子被困死陣之中,全靠那位大恩人從而降救了兒子!”
元氏驚訝,一旁的裴婠也急切的看著裴琰,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哥哥,救你的人是誰?”
裴琰看著母親和妹妹期待的模樣苦笑一下,“我隻知他姓蕭,身份我還不知。”
元氏蹙眉,“那恩人如今在何處?他救了你性命,我們該登門拜謝才是,你怎連身份都不知?”
裴琰,“母親,此前雍王殿下帶著陛下禦令,一個半月前到了青州,兒子受傷是中了埋伏,恩公救了兒子,雍王殿下便暫時將他收在了身邊,後來恩公還殺了亂兵頭子立了大功,而兒子傷後一直臥榻養傷,便再沒見過他,回來之前問雍王殿下,雍王殿下卻他的身份不簡單,至於到底是何身份,還得他查實。”
元氏和裴婠都有些不解,裴琰道,“雍王殿下連我都在賣關子,可想而知那人並非普通百姓,他晚我兩日回來,等他一回來,我再去找他便是,到時候定能得知恩公身份。”
元氏聞言才放了心,“如此便好,若是沒有恩人,母親便見不到你了,這等大恩,我們長樂候府上下都無以為報……”
元氏想到裴琰九死一生便又紅了眼。
裴琰安慰道,“母親寬心,等兒子找到恩公,咱們一起去拜謝!”
如今兒子重傷,女兒久病初愈,元氏隻牽掛二人身體,陪了半個時辰便去廚房親自下廚,她一走,裴婠忙上前拉著裴琰的手,“哥哥——”
裴琰令廝龍吟守去門口,壓低了聲音道,“腿上一箭,背上一箭,不敢明告母親,你也幫我瞞著些,不要命,不過怕母親心疼。”
裴婠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哥哥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話一出,前世聽聞哥哥死訊的悲痛又被牽了出來,一時尤其傷心難過,裴琰笑著輕撫裴婠背脊,“受點傷而已,怎就回不來了?哥哥勇武,等傷好了,還能再戰幾十年!你不信?我現在就能站起來給你耍一套——”
裴婠破涕而笑,忙按住裴琰,“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勇武。”
裴琰這才問,“石竹你落水了,我還擔心的很,可好了?”
“早就好了,就是擔心哥哥。”裴婠疑惑道,“哥哥當真不知那救命恩人的身份?”
裴琰頷首,“隻知道姓氏,那日我被救,也就路上與他了幾句話,後來回營我昏迷了兩日,等醒來,已被送回了青州城,至離開都沒能再見麵——”
著,裴琰仿佛想起了當日被救的場景,眼底滿是讚賞崇敬。
“你是不知,那亂兵總領極擅兵法,那日我們陷入敵陣,本是死局,可怎麼也沒想到恩人竟會出現,他赤手空拳的來,撈出了我,還救了其他十多個弟兄,武功身法極是高絕,後來我被送回了青州城,他仍留在營中,竟然設計斬殺那亂民頭子,若非如此,隻怕青州戰事還要再打兩月,如此也就罷了,可你猜他多大年紀?”
裴婠眼珠兒一轉,“三……三十?”
裴婠想,能赤手空拳入敵陣,又武功高絕,至少得是練武多年,又膽識過人的世外高人,怎麼也不可能是哥哥這般的年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