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嫁給蕭淳,輩分便也在元氏之上,可因為年紀相仿,並不常喚嬸嬸,然元氏要幫蕭惕,少不得嘴甜些哄著胡氏,胡氏也沒想到蕭惕和長樂候府有這麼一段故事,見元氏為蕭惕話,心底本是不快,可元氏這最後一句話卻是提醒了她。

胡氏咬了咬牙,還沒忘記是誰在給蕭惕撐腰。

遂道,“幸而老三在青州立了大功,若非如此,還不知國公爺有個孩子流落在外,如今既進了家門,斷是要做一家人的,什麼規矩禮數的,等以後再學不遲——”

這話,便是將適才傅氏的刁難一語掩了過去。

傅氏先為蕭惕所震駭,又見蕭惕得長樂候府相幫,哪裏還敢使壞,隻得先憋下心頭憤懣,一邊暗暗打量蕭惕,一邊想著待會兒要告訴女兒這老三並非好人。

蕭淳等的便是胡氏這話,當下道,“正是如此,讓諸位見笑了,犬子初回府中,往後還請大家多多照顧,昌興,吩咐下去,準備開宴了。”

眾人見此,便知這熱鬧是結束了,隨著蕭淳的招呼,紛紛落座。

宴席一開,廳內複又熱鬧起來。

有好事者來問蕭惕在青州的事,裴琰便將蕭惕那日戰神下凡般的姿容大肆誇讚。

席上也有對朝事洞明的,跟著道,“難怪這認親宴來的突然,想來是雍王殿下將這位三爺捧到了聖上眼前,此番青州立功者,皆要加官進爵,別看這位是剛被尋到的,以後隻怕是前途無量——”

又有人問,“還不知這位三爺母親是誰?”

便有人笑道,“國公爺年輕時候的風流賬,我們如何知曉?適才跪母親墳塚,可見早已不在世上了,自更不需提了。”

這麼一,便有人低聲道,“如此來,就算認了也是庶出,還來路不正……”

裴婠聽著席間的話,一顆心仍在驚跳。

前世蕭惕出現在眾人視野的時候,乃是賀萬玄的義子,直到她死,從沒聽過皇城司督主和忠國公府有什麼關係,可想而知,前世的蕭惕不曾認祖歸宗。

既是如此,為何這輩子蕭惕來認生父了呢?

裴婠滿腹雜思無心飲宴,腦中正一團亂,卻覺一道陰影擋住了自己。

裴婠下意識抬眸,瞬間,裴婠撞進了一雙漆黑的深眸之中。

是蕭惕站在了她身邊!

四目相對,裴婠的心在抖,蕭惕的目光卻是平靜溫潤,他對她微微點頭致意,繼而平和的看向了元氏,蕭淳帶他來敬酒了。

元氏捧著杯茶,“該是我們敬你才是,琰兒,你快敬恩公一杯,他輩分在你之上,你該叫表叔才是。”

裴琰利落的起身,“三叔,我敬你一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蕭惕溫聲道,“世子不必將那日看的太重,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我年歲相近,也不必叔侄論,反倒生分了。”

裴琰大笑,“好!我表字毓之,敢問三叔表字?”

蕭惕雖然移走了目光,裴婠這片刻卻一直在打量蕭惕,她想好好看看,這個年輕些的蕭惕,到底會不會像前世那般危險可怕……

蕭惕頓了一下道,“表字含章。”

裴琰便改稱“含章”,同蕭惕狂飲了三大杯。

裴琰喝酒上臉,蕭惕卻始終從容沉穩,數杯酒下肚,麵上竟無半分酒色。

裴婠看著蕭惕,隻覺得縱然年輕許多,身份也不同,可這個人,和那夜在廣安候府大開殺戒的活閻王,本質上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