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沒再問,然而她記掛起了蕭惕,又惦記著宋嘉彥與那癩頭和尚的勾當,筵席用的也不開懷,宴過三巡,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仆人從府門方向走了過來,在宋伯庸耳邊低語幾句,宋伯庸便起身走到了裴老夫人主桌之前。
宋伯庸道,“母親,外麵有一位遊方和尚想親自給您拜壽。”
裴老夫人一訝,“遊方和尚?親自給我拜壽?”
宋伯庸笑道,“是吃了咱們的粥,感念您老人家善心,所以想親自給您拜壽。”
裴老夫人本就信佛,一聽有這樣的善緣便笑道,“好,將人請進來。”
在座賓客皆知裴老夫人禮佛,見狀也都起了興趣,沒多時,便看到那癩頭和尚跟在管事身後走了進來,此人裝束雖然寒酸,可他本就遊曆在外,這樣的裝扮,更給人一種他或許是世外高僧之感,再加上他神色肅穆步履從容,倒也有幾分高深禪意。
次席之上,宋嘉彥低垂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銳芒,眼風一瞟,隻見裴婠也看著癩頭和尚,她神態十分平靜,好似根本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宋嘉彥唇角不可抑製的彎了彎,挺起胸膛勝券在握的看向來者。
裴老夫人見癩頭和尚雖然衣衫襤褸,儀態卻不卑不亢,便生了兩分欣賞,待走到近前,主動道,“大師雲遊至京城,又遇上了今日壽宴,想是與我們府上有緣,外麵的粥食粗簡,大師若是不棄,不若留在府上用些齋飯?”
癩頭和尚肅然合手,“阿彌陀佛,貧僧受施主一飯之恩,已是足餘,貧僧此來,一為施主祝壽,二,是有一言送與施主。”
裴老夫人一訝,“一言送我?”
癩頭和尚沉聲道,“施主心有一念,已執數十年,施主行善積德,日日苦求佛祖庇佑,然一切皆有緣法,施主所求,指日可待。”
裴老夫人睜大眼睛,下一瞬滿是激動的看向了一旁的宋嘉泓!
宋嘉泓自體弱,裴老夫人對這位嫡長孫卻愛重到了骨子裏,因此日日苦求佛祖保佑宋嘉泓早已病愈,她極少在外人麵前提起,可她沒想到,這遊方和尚竟然知道!
裴老夫人忍不住站了起來,“大師……大師所言可當真?”
癩頭和尚又合手一禮,“貧僧言盡,施主靜待便可。”
完這話,癩頭和尚轉身便要走,裴老夫人卻認定了他必是得道高僧,忙道,“請您留步——”
話音落定,卻見癩頭和尚果然不動了,然而他並非是因裴老夫人之語駐足。
他定著身子,目光驚疑不定的看著不遠處的裴婠,仿佛從裴婠身上看出了什麼。
裴老夫人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微疑道,“大師……那是我表侄孫女兒,大師看著她作甚?”
癩頭和尚眉頭幾皺,終是轉過身道,“阿彌陀佛,本是機不可泄露,可施主於貧僧有一飯之恩,貧僧今日,便再多言一句——”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這癩頭和尚接下來要的話,定是和裴家大姐有關係。
元氏很是驚訝,緊張的握住了裴婠的手,其他人亦被吸引著都盯著裴婠看。
一切都如宋嘉彥預想的那般順利,隻要和佛家有關,隻要和宋嘉泓的病有關,裴老夫人總會格外深信,他把玩著手中青瓷茶盞,唇角忍不住的高揚了起來。
下一刻,他聽到癩頭和尚語聲沉沉的道,“這位施主,已沾凶煞不吉之物,若不避諱,或有大劫——”
宋嘉彥快咧到耳根的笑意猛然僵住,他眼瞳一顫看著癩頭和尚,差點沒從位子上竄起來!
錯了!錯了!
他讓癩頭和尚的是吉物,可癩頭和尚怎麼成了凶煞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