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竹麵露赫然,卻正是被裴婠問著了。
裴婠一時哭笑不得,“他罪不至死,我今日所為乃為自保,若因此傷及人命卻是不該,你已露了身份,那人如何敢為了柳家得罪長樂候府?且如今的柳家隻怕也在找他,他哪邊都惹不起,不用我他便會自己躲的遠遠的,柳家的手沒有那般長,如何找的到他?”
石竹抓了抓腦袋,“是,姐宅心仁厚,是人想差了。”
裴婠搖頭,“你想的也非錯,若真到了不得已之時,我亦狠得下心去。”
見裴婠神色肅然並非玩笑,石竹心底一震,適才他隻以為裴婠沒想過,才試探著如此放走那和尚可能留下隱患,裴婠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可他沒想到裴婠最後竟自己狠得下心。眼前的主人還是那個嬌妍少女,可骨子裏又有了和往日不同的堅韌銳利。
待石竹退下,裴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如今宋嘉彥已成為和她命裏相克之人,父親母親絕不可能將自己嫁給他。
然而還沒到高枕無憂之時。
她死而複生後的心頭患有三,其一是兄長的死,其二便是嫁錯人,如今前麵兩樁皆如她所願,接下來,便隻剩下最後一件叫她憂心的噩夢。
就算兄長沒有死,就算她這輩子不會嫁給宋嘉彥,可如果長樂候府還是像前世一樣卷入冤案之中呢?
裴婠眉心緊皺,至多再有兩個月,父親便要回京述職了。
陰霾籠罩在裴婠心頭,等給蕭惕寫下一封信的時候,她字裏行間語氣便有些深沉,卻絕口未提壽宴上發生的事,隻隨口問了青州案進展以示關切。
等這封信寄出,時節已到了七月下旬,一場秋雨後,京城驟然冷了下來,而廣安候府壽宴上的奇事果然在京城中流傳,此事經過夫人姐們的口,又添油加醋的多了許多神幻猜測,一時宋嘉彥竟成了大家口中的凶煞不吉之人。
宋嘉彥雖然學問出挑,可因庶出身份,並不如裴琰和宋嘉泓在世家子弟中得人望,此流言一出,許多人對宋嘉彥避之不及,宋嘉彥麵上不顯,心底卻憋了萬丈火氣。
這日黃昏時分,宋嘉彥打開了東市慶和樓三樓雅間的門。
門內柳承誌一看宋嘉彥來,立刻殷勤的湊了上來,“二公子——”
宋嘉彥冷笑一聲落座,不接柳承誌的茶,隻一雙眼陰沉的看著他,柳承誌一臉冷汗,苦笑道,“已經派了所有柳家的下人去找了,還找了道上的人,可那人就和泥牛入海了一般,一點蹤跡也沒有,二公子,那人的底細我是摸清了的,不過是個嘍囉罷了,沒道理平白反悔誤事,如今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太不尋常了。”
柳家早已沒落,柳承誌不過是個普通商戶,雖是宋嘉彥的親舅舅,可他名不正言不順,當不得宋嘉彥一聲舅舅,如果宋嘉彥是個不成器的也就罷了,他也不會如此低聲下氣,可偏偏他也看得出宋嘉彥是有手段有野心的。
想到宋嘉彥不定是以後的廣安候,柳承誌這腰就彎的格外容易。
宋嘉彥聽到這話麵色徹底冷了下來,一雙眸子結了冰淩一般,他忽然問道,“忠國公府那個私生子回來了沒有?”
柳承誌一愣,“忠國公府的私生子?哦你蕭家三爺啊,沒,還早呢。”
宋嘉彥微愣,他也不知怎的,想到有人用這般手段害他,第一個懷疑的人選就是蕭惕,卻沒想到他人還沒有回來,可除了他還會是誰?
宋嘉彥有些茫然,甚至有些隱隱的恐懼,有人躲在暗處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知何時就要給他致命一擊,而他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