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溪一聽終於可以叫他爹地,立馬笑了出來,誰料這一笑,憋在眼裏的淚水也順著滑落下來,垂在鼻尖,憨態可掬。
“媽咪在美國很辛苦的,要上班要照顧艾溪,還被別人欺負。”艾溪約摸一歲多才開始記事,知道的並不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道:“媽咪會偷偷的躲起來哭哦,在廁所,我看見了。”
古溪岩眉頭皺了起來,他還從不知道她在美國受了欺負,顧淮柯不是跟他在一起?不管她麼?
他心存疑惑,並沒有打斷艾溪的話,看他努力思考的樣子,怕是打斷,他就會忘記。
想了想,艾溪又繼續說道:“媽咪傷心也不告訴顧叔叔,自己一個人哭,艾溪問她的時候,她就對艾溪說看東方,看東方就會心情好,她就會笑。”
古溪岩似乎從艾溪的話語中知道了些什麼,又好像不是很清楚,就像一個人明明知道眼前就是真相,而不知道是誰卻在他眼前蒙了一層紗。
“你們那時候過得好嗎?”古溪岩皺起眉頭來,他這是明知故問,如果過得好的話,穆瀟瀟也不會回國,更不會求他給艾溪動手術。
艾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要說過得好不好,這完全是沒有定義的,因為生活總是充滿了快樂和悲傷,沒有一味的生活。
看來問艾溪是問不出什麼來了,但一想到三年她在美國過得並不好,她為什麼還要堅持在美國,一呆就是三年。
若非艾溪身患重病,或許這輩子都沒有再見到她的一天,這該說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月老故意使壞?
“爹地,我再給你講講以前的事好麼?”艾溪看他皺起了眉頭,他也跟著愁眉,拽住他的袖擺,搖晃了搖晃。
這一次,古溪岩沒有再推開他,抱著他在懷裏,聽他講在美國的事,比如穆瀟瀟帶著他去過白宮外,比如他第一次開口說英語被人笑話,比如他在街頭吃到煎餅果子的時候聽媽媽說是家的東西。
直到他安睡,古溪岩才抱著他去房間睡覺,因為怕他睡不好,隻好陪著他。
這一夜,他突然覺得,有個孩子陪在自己身邊也不錯,至少在煩躁的時候,總有他在。指尖撥開蓋住他眉睫柔軟的碎發,古溪岩嘴角帶出純粹的笑意來,或許是穆瀟瀟教育良好的關係,這個孩子,相比於同齡的孩子要懂事得多得多。
而穆瀟瀟這一夜是徹夜難眠,瞪著眼睛看著窗外到天亮的,她整夜裏都在擔心古溪岩會怎麼對待艾溪,他那些話時刻迂回在耳際,如同魔鬼一般教唆著她出院。
可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出院去見艾溪,打給古溪岩的電話都是暫時無法接通,她是真的怕了,艾溪是她的命,如果艾溪真的被古溪岩虐待,她該怎麼辦?
一點辦法也沒有,小蝶送早餐進房間的時候,見她臉色發青,眼下烏黑,嚇了一大跳,站在門口抖了抖,到吸了一口涼氣:“古太太,您這是怎麼了,一宿沒睡麼?”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了,憔悴的宛如紙人一般,生生讓人害怕。
看到小蝶,她的眼神裏才恍惚有了點光亮,突然睜大的眼看著小蝶,在小蝶靠近後猛地拽住了她的手。
“啊!”小蝶驚叫起來,她手很冰,被她扼住手腕的那一刻,突然有種被厲鬼抓到的感覺,怯生生的扭頭看著穆瀟瀟,哆嗦著唇瓣問出了聲:“古太太,您怎麼了?”
從昨天開始,穆瀟瀟從未對她說過一句話,冷不丁的舉動當然讓她害怕,怎麼看都感覺不到生氣。
“我要見古溪岩,你把古溪岩帶過來,我要見他!”她聲音沙啞,好似有東西卡在了喉嚨裏似的,唇瓣也是慘白的仿若凋零的花。
說著,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滑落,握著小蝶的手也用力了幾分,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艾溪,穆天成的命令固然重要,但是她萬萬不能沒了艾溪。
如果艾溪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古太太,您別激動,別激動。”小蝶緩緩回神來,此刻,分明從她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裏看到了悲哀,讓人動容的哀愁。
艱難的從她手中抽出了手,將托盤裏的培根起司和溫熱牛奶擺放在了床頭櫃上,這才咽了口唾沫定了定心神道:“古太太您身體太虛弱了,我喂你吃點東西。”
“我要見古溪岩!”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雖如落葉掃秋風卻是竭嘶底裏吼出來的,眼神裏滿是堅決之色,她必須見到古溪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