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的目光沒有從玉長情身上移開,這女子在外溫婉大方,卻在他們見第一麵時直接蹲在馬車上同他閑聊,絲毫沒有自己是逃跑的自覺。
這些時日再相處下來,玉長情給他的不同麵越來越多,他對這女子就越來越好奇,究竟什麼樣的高師才能教導出這樣一個百變玲瓏的高徒。
馬車緩緩駛進南市,李修遠同玉長情前後腳下了馬車,兩人如今不怎麼避嫌了,一個不在意,一個壓根不知道避嫌叫什麼。
李修遠的容貌剛一露出來便引來不少目光,玉長情站在他身邊順道也收到了不少嫉妒和輕視的目光,差別啊差別,玉長情心裏無奈的歎息。
也不等李修遠說話,玉長情已經抬腳往不遠處的胡肆走。
胡肆的門麵不算大,但在南市也不算小,屬於中等的鋪麵,門外沒小廝招攬客人,隻敞開了大門,似是無聲的招呼人往裏進。
玉長情遠遠看到屋中大堂裏坐著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外族服飾,有些女子還裸著手臂端著果盤四處給桌上送新鮮的瓜果。
那些女子眼睛大大的,眼窩有些凹陷,鼻梁高挺,小嘴殷紅,異域風情在她們身上被散發的淋漓盡致,國色天香這個詞誇下來都不足為過。
玉長情眼睛亮亮看著這些身姿高挑的異域美人,抬腳走了進去,身後的李修遠則麵色淡淡,眼睛看也不看那些美人。
“客人來了,請裏麵坐,咱們今日的醍醐剛剛揭蓋,客人聞聞,是不是香氣四溢呐。”美人腰肢纖細,一雙淡藍色的眸子裏滿滿都是熱情,讓人無法招架又不覺反感的熱情。
玉長情的眸子微微一閃,醍醐可是難得的美酒,聽說三日才出那麼一壇,今日竟然這麼湊巧碰上了,她忍不住舔了舔紅潤的嘴唇。
李修遠的目光恰巧這時看過去,就見她這麼一副饞相,“醍醐本王要了,也不用去雅間,就在這大堂之上便可。”
那胡姬眉目一顫,自稱本王,她還不會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東都貴人不比長安多,能自稱本王且是這般年輕美貌的,似乎隻有那位深居簡出的宜章郡王吧。
“是,兩位貴客請隨意坐,雅樂這就把酒給二位端上來。”雅樂抬腳快步往後院走,今日的醍醐才剛剛出來,隻出了一壇,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提前跟老板娘訂了。
雅樂幾乎是風一般的躥進了酒窖,對著正彎腰品嚐新酒的老板娘大聲喊道,“老板娘,宜章郡王來了,要了今日的醍醐,一點不剩。”
她表達了這酒保不住了的意思,又說明了那是宜章郡王,雖然名氣淡了些,但他爹可是親王,是他們這些客籍這輩子都不願意也不敢得罪的人。
被稱呼為老板娘的女子扭過頭滿臉詫異,一張小臉十分精致,比雅樂更多了三分嫵媚成熟,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毫不遲疑的把手中的酒壺甩給雅樂道,“咋咋呼呼什麼,這酒沒人訂,去,趕緊給客人送去。”
說著又轉頭蹲下身繼續搗鼓麵前的酒,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差錯,她這幾日的酒嚐著似乎少了點什麼,沒之前那般醇香厚重。
“娘的,哪個王八羔子敢動老娘的酒,讓老娘抓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雅樂沒走多遠,聽到這一聲怒吼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老板娘最近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板回家了的緣故。
醍醐很快就放在了玉長情和李修遠麵前的矮桌上,跪坐的方式她很久沒坐過了,家中和雪神殿上都有椅子矮墩,就這麼一會兒已經覺得有些腿麻了。
“侯飛怎麼還不來,那酒的味道隻有他聞過,難不成還讓我們意會啊。”玉長情嘴裏這麼說著,手已經伸到了褐色的酒壺上。
李修遠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笑著伸手先一步拿過酒壺,又將她的杯子移到中間,這才掀了蓋子為她倒了一杯。
“無妨,留些給他辨認即可,這酒傳的那般美味,不喝豈不是可惜了。”他把杯子推到了玉長情麵前,看著她瞬間亮了又亮的眸子忍不住柔和神情。
說不出為何對這位八竿子打不著的頤修郡主慢慢關懷起來,李修遠甚至覺得他應該是看多了那些矯揉造作的大家閨秀,這才對與眾不同的玉長情倍感興趣。
低頭在酒杯上輕輕抿了一口,酒確實是好酒,甘甜醇厚,香味仿佛是活的一般,在唇齒間絲絲遊蕩,這才慢慢順著往四肢百骸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