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忍不住歎了口氣,轉身往小巷裏走去,這巷子不深,裏麵就住著三兩戶人家,他朝其中一個看著有些小破舊的宅子推門進去,看到院中躺在光禿禿樹下搖椅上的人,上前拱手見了禮。
“事情是真的,有不少人親眼在錢莊看到頤王妃身邊的管事跟郡主身邊的婢子去取銀子,據說取了五萬兩之多。”年輕書生不卑不亢的同仍舊躺在搖椅上的人說。
如今已經往年關去了,各家都謹慎的不行,就想著三年一次的官員評估能有個好的,哪像頤王妃那般,竟然做出這種為人詬病的事,豈不是給徐王丟人?
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她到底是徐王最為疼愛的女兒,百姓難道不會想,徐王就是這般疼女兒的?
搖椅上的人慢慢坐起身,年輕的書生趕緊上前一步將人扶起,郝侍郎已經上了年歲,但對政務卻一絲不苟,年輕書生自愧不如。
“此事讓國子監的學子們都知道知道,本官也要回去寫一道折子,徐王一生功績無數,不該為了這麼個混賬女兒連累。”
從搖椅上起來的人正是協助吏部尚書三年一考核官員政績的郝處俊,徐王此事他也是道聽途說,但事關徐王,所以便親自來查一查,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徐王那般的人物,怎麼會教出這般不知廉恥不知輕重的女兒,頤修郡主再怎麼說也是陛下親封,她怎可這般毫無顧忌的苛待。
年輕書生應了一聲是,又行了禮後才轉身往外走,宅子再一次恢複平靜,郝處俊站在光禿禿的樹下仰頭看著遠處的天,東都的暗潮洶湧他早就察覺了,隻是那人已經大權在握,怕是難以撼動。
頤王的葬禮風風光光的操辦完了,回府繼續後續事物的頤王妃還沒站穩腳跟,就被徐王府來的仆從傳了話,說是讓她回徐王府一趟,殿下有話要問。
李婉玲心裏七上八下,雖然此事她壓得死死的,可錢莊裏看到的人她沒辦法一一打發,她暗自思索,想著此事應當不會傳的那般快,至少還不該傳進政事繁忙的父親耳中。
將手中事物一一交代下去,等都妥帖了才換了身素服出了門。
她前腳出門,玉長情後腳就知道出了什麼事,隻淡淡的笑了笑,心中思索著到底是誰在背後推了一把,推這一把是要幹什麼。
“去問一問白掌櫃可知道怎麼回事,還有,去給陸生送個信兒,就說大理寺再出命案就上門去驗,萬不可推辭。”玉長情一邊說著,一邊手指不住的撚著,她直覺那日李修遠有話沒說完,可想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未盡之言到底是什麼。
苗兒立即點頭轉身出去吩咐人往北市陸記棺材鋪去,主子從那夜出去後回來就不太對勁兒,不複往日的活力,總是時不時的發呆看著遠處。
苗兒不知道那日的事,所以也不知道她家主子看的方向是洛陽宮,隻覺得主子近幾日眼神裏的東西她更加看不懂了。
吩咐好外間的小廝,苗兒正準備去廚房裏讓廚娘溫些酪漿給端到暖閣去,卻見玉長情從暖閣上走了下來,身上披著件雪貂大氅,一副要外出的架勢。
今日這天氣是好,可寒風總時不時吹上一吹,總歸是不太適合出門的,天色也不早,主子再出去是做什麼?
玉長情攏著手中端著的手爐走到院中小徑上,朝走來的苗兒擺擺手道,“我自己出門就好,你們在府中吧,今日怕是王妃不會回來,別讓有些人鬧的府中雞犬不寧。”
沒有李婉玲的壓製,玉秋遠根本不把東院的規矩放在眼裏,更何況頤王已經不在了,這條規矩就更加沒人願意守著。
還有玉妃泠,聽聞小廝來報,那日與李婉玲一道想要從她手中要銀子的還有她,聽說後來更是私下裏說她的東西該分她一些,畢竟她才是府中大娘子。
玉長情不知道玉妃泠這東都第一美人的名號是怎麼來的,但可想而知,被人恭維的成份很大,“如果何岩找我,就告訴他我在菁娘那裏。”
說完這話玉長情已經走出了院門,白色的身影像是一片雪花,飄飄然離開了頤王府。
走在大街上,不少穿著厚重的小商販行色匆匆,玉長情攔住一個扛著糖葫蘆的小販,從袖子裏拿出幾個銅錢,隨手丟過去,又順手拿了兩根糖葫蘆。
“謝貴人,謝貴人。”小販直到人走遠了才回過神,看著手裏的官錢忍不住滿臉喜悅,足足有六個,買兩個糖葫蘆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