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冷晚是在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醒過來的。
她腦袋渾渾噩噩，身體像是被死死釘在了病床上，某個地方疼痛難忍。
“晚兒……”
段燁見她醒過來，喉嚨沙啞，輕輕喊了她一聲。
蘇冷晚睜開眼就看見他眼睛裏的紅血絲，臉色疲憊而憔悴，像是徹夜未睡。
蘇冷晚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肚子，那裏平坦一片，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孩子呢……”
她張開喉嚨，嗓音幹澀而嘶啞。
“晚兒。”
段燁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柔聲安慰，“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好嗎？”
“不要！”
蘇冷晚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她嘶喊著，“我就要她！我就要她！她是我的孩子啊！是我的！”
“晚兒！”
段燁望著她這般絕望痛苦的樣子，眼角微紅，“可她已經沒了，我們……”
“沒了……”
蘇冷晚像個瘋子一樣喃喃自語，“可她明明剛才還在我肚子裏，我還給她買了好多芭比娃娃，漂亮的小裙子，粉色的公主鞋……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
“她六個月大了呢，已經有了小胳膊小腿，有了小腦袋小手，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了啊……怎麼會突然說沒就沒了？”
“我還隻需要等三個月，就可以看見她了……她是個女兒……段燁……是你最喜歡的女兒……”
“我知道我知道，晚兒。”
段燁起身將她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額頭，痛苦地閉上眼，“我都知道，那也是我的女兒，我很愛很愛，很期待很期待的女兒……”
可是，她走了，真的走了。
誰都痛苦。
她痛苦，他同樣難受。
她的身體活生生剜掉一塊血肉，他的心髒同樣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他抱著懷裏無聲流淚的女人，覺得心髒像被無數把尖刀片片削割著，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晚兒，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她還會回來找你的。”
段燁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說，“不是說，沒有如期到來的寶寶，都是忘記帶禮物了，中途回去拿了嗎？所以，我們的孩子她也是回去拿禮物了，等她拿了禮物，就會帶著禮物再來找你的。”
聽到這話，蘇冷晚終於忍不住在他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那樣絕望而沉痛的哭聲，飄蕩在這個空曠的病房，久久沒有平靜。
……
蘇冷晚很想將這件事瞞著母親，但她知道，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她隻能讓自己暫時不去看她，因為她小產也需要住月子，可每天都去照顧探望，變成一個星期都沒見到自己的女兒，魏麗君預感出了嚴重的事情。
“阿姨，這是喬姨今天早上……”
“思意。”
魏麗君抬起顫抖的手抓住董思意的手腕，“我問你，晚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董思意一怔，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一個星期都沒來看我了……以前每天都會來看我的……”
魏麗君不敢想，嘴唇顫抖著，“是不是她……”
“沒有，阿姨，她……”
董思意回想起蘇冷晚整天坐在病房裏，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無聲流淚的畫麵，眼眶濕潤，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