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恩第二醒來的時候才發覺頭痛欲裂。顧西涼正洗漱準備去公司,見她醒過來便吩咐她把醒酒茶喝掉。得到有氣無力的一個“好。”

他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才“亦舒今搬走。”

阮恩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顧西涼不再重複,“沒聽見拉倒。”

阮恩才接著問“為什麼?”

顧西涼的聲音又從洗漱間傳出,“還能為什麼?某人的醋缸都要打翻了。我幫她找了公寓,也雇了幾個人照顧她。”

阮恩聞言,翻身從床上起來光著腳跑去洗漱間,顧西涼正在刮胡須,她一下就往他背上跳,笑逐顏開。顧西涼被嚇一跳,差點在下巴處劃一條口子,但同時也被她的動作感染了好心情。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寧靜溫馨的時刻。

他順勢背阮恩倒回床上,逼著她將茶喝掉,告訴她已經打電話去她們公司請假,要她再好生睡一覺,最後才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走了幾步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倒回來盯著她,語帶警告。

“再發現你喝酒,看我怎麼收拾你。”

阮恩便捂住被子偷笑。

顧西涼剛走沒多久,周子寧的電話就打過來。

“丫頭,有沒有空陪我這個老頭子喝茶?”

她滿口答應下來,現在就是讓她去死,她估計也是含笑飲砒霜吧。

有車子來接,到達顧宅花園的時候,阮恩卻意外地發現顧任也在。周子寧朝她招手,她便幾步走過去坐下,乖巧地叫“外公,大哥。”周子寧很意外,“哦?看來你們早就見麵了。”顧任不動聲色地微笑點頭,“巧合。”

周子寧從顧任的巧合中聽出了一絲端倪,他在外摸爬滾打幾十年,對陰謀的味道總是異常敏感,尤其對象還是自己從看著長大,了解透徹的外孫。剛準備問什麼,阮恩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來,是禾雪,她抱歉地點頭接電話。

“回來了?沒有明信片就不要來見我。”阮恩有些俏皮地同禾雪開玩笑,卻聽見對方慌張的聲音。

“阮阮你快來,我在醫院。”

阮恩叫她不要慌,問清楚了才知道禾雪的外婆進了醫院,她父母又正好出差,家裏隻有她一個人。掛掉電話,顧任問怎麼了,阮恩來不及解釋準備跑,卻被人拉住手。

周子寧望一眼顧任,開口道“究竟什麼事?”阮恩才清楚了緣由。周子寧又問“是不是上次同你一起那女孩?”阮恩點頭。

於是最後三人一起到了醫院。

禾雪到機場的時候還在與漠北賭氣,她是真的被他之前的舉動嚇慘了。漠北也不哄,任她去氣個夠,女人不能對她太好,否則就會有恃無恐。她生氣地獨自回到家,剛進門便看見一群人圍著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不知如何是好。禾雪的記憶中,外婆身子一直很硬朗,這會卻倒下就倒下了,她丟下行李吩咐打醫院電話。

送進急診室後,禾雪才開始無助起來。爸媽剛下飛機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打漠北的電話卻一直占線,最後給阮恩打了電話。

一行人到達醫院,禾雪正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發呆,阮恩過去陪她坐下,拉著她的手“會沒事的雪。”

禾雪點頭。“一定沒事。”

手術室的燈熄滅,禾雪立馬迎上去。醫生摘下口罩,“暫時穩定,隻是情況不太樂觀,癌細胞已經大幅度擴散。”禾雪傻了,“你什麼?”

“老太太患的是肝癌,之前在我們醫院檢查過,當時還拒絕了我們做手術的建議。怎麼你們一直不知道?”

病患從手術室推出來,經過周子寧身邊時,他往旁邊退讓,卻一眼就盯著病人的左腕,突然失了神。那是一隻墨綠複古花紋的翡翠玉鐲,他曾經挑了好久才找到的生日禮物,周子寧絕不會認錯。拄拐杖的手顫抖起來,喃喃自語。

“阿韻,是不是你。”

顧任發覺到周子寧的不對,他扶著他,“外公,怎麼了?”周子寧卻不理他,上前幾步拽住禾雪的手有些失控地問。

“你外婆,你外婆叫什麼名字?”禾雪不知所以然,她隻覺得手上疼痛一片,幾番掙紮不開才道“方韻。”

周子寧見慣了許多的生離死別,此刻手裏的拐杖卻應聲而落。

該如何起呢,他得將記憶仔仔細細地,一點一點去拚湊。

綽綽悼悼的火光,人影在繁華中相互交錯,唯獨她走過,讓他停下了腳步。

“要不要陪我去賞燈?”

“啊。”

“不喜歡?那我陪你吧。”

那次我遇見你,是煙火,是盛世,是夜晚。你笑一笑,我擺擺手,愛情的路便輾轉於同一個方向。

翩翩公子,陌上佳人。

兩人交著握手,在廟前許下不同的願。

“願自力更生,有所作為。願現世安穩,歲月靜好。願有妻似玉,有女如花。”

女生卻隻輾轉握緊對方的指尖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