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所有的心願,都能實現。”
硝煙彌漫,烽火連,周子寧注定不甘平凡,淡薄裏三餐一宿,他寧願鋌而走險。毅然決然踏上戰場的征途。周子寧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最了解自己的人。當方韻的臉出現眼前,他真的有了隻要她開口,便丟盔卸甲的衝動。她卻隻是溫婉一笑,將自己偷偷在寺廟求的護身符放進他的手心。
“我等你。”
“我知道。”
每當衝鋒陷陣,奄奄一息,痛得累得想要死掉,周子寧總會感受到緊貼在自己胸口上的三角,仿佛那就是她的體溫。隻是亂世中的稚嫩愛情,怎比得上終生的功成名就。他回去的時候,方家早已遷居敗落。
但如果有心,怎會找不到?
那時的周子寧,已經有了體麵的未婚妻。他隻是還想著,能不能再見她一麵。可一隔經年,當所有的人事已非,滄海桑田,那個影子卻依然在心中永垂不朽。後來的他,也的確一件一件地實現了許下的所有願望。
有所作為,歲月靜好,妻似玉女如花,卻獨獨失了她。
彼此都深知帶走了對方生命中唯一的愛情,餘下的不過是依賴取暖。
周子寧走進病房,方韻正好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眼前走近的人,氧氣罩裏呼出大量的白氣,她吃力的拿下來,淚光閃爍。仿佛知道對方要問什麼,周子寧幾步過去握住那雙手。
“是我。”
像當年兩人最後一麵的簡短對話,不問曾經,不問對錯,隻是每個人,都有夢。
“我知道。”
然後像仿佛了卻最後心願,布滿皺褶的手指在掌心緩緩滑落。周子寧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砸下來,聲音哽咽。
“我從未出口的那三個字,你又知不知道。”
記憶將在生命裏被永遠鐫刻,從未言愛動情的瞬間,也凝固成霜。可是要怎麼遺忘,那年那夜那月,他清冷著眼光,她便一生情殤。
禾雪還未從方韻離開的訊息中消化過來,電話卻響起。半分鍾後,米白色的翻蓋掉落地上,一分為二。
不是真的,都是騙她的,她在做噩夢,禾雪快點醒來。
所謂晴霹靂,是不是如此?
拋掉所有人走出醫院,禾雪失控地在大馬路上奔跑起來。
漠北剛從車子駕駛座上下來,身體就被人一個巨大的衝力上來抱住。他看不見來人的臉,耳邊隻餘下淩亂不堪的哭音。
“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認輸我認輸我認輸。”
“我聽你的話,要體貼要懂事,所以你不要丟下我。”
禾雪多麼需要一個懷抱。而漠北此刻就是她的懷抱,她的避風港,她的稻草,她的一切。她出這番話,失了所有的姿態。
一個尖銳的女聲卻在背後響起。
“e
le。”
這裏並不空曠,可居然有回音,又或者是錯覺。漠北清楚地感受到懷裏的身軀瞬間僵硬下來,他欲伸手抱,卻被禾雪擋下。
她真傻,她自詡聰明,怎麼就忽略了他身上不尋常的香水味。
“到底怎麼了?”漠北眯著眼問。
禾雪看了一眼豐滿豔麗的女人,然後側過頭,給了他有史以來最難看的笑臉。嗓音輕輕,語調緩緩。
“沒什麼,隻是從疼我愛我的外婆剛剛離開了。而且很不巧地,我那匆匆趕回家的父母也在半路出車禍死掉了。”
女生盯住漠北的眼睛,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心裏,半晌才接著道“不過你知道啊,任何人都有那一,所以沒關係,我很好。”
“畢竟,我是無堅不摧的禾雪嘛。”
漠北驚詫萬分,他下意識地去拉禾雪的手,卻被女生一次次後退避開。
“我曾經過,我們之間隻有兩種結果。要麼好好在一起,要麼同歸於盡。可是現在,我們沒有好好在一起,我也不想跟你同歸於盡。”
“你不是一直怪我不懂事,不成熟,不溫柔嗎?那麼我放過你,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溫柔。”
禾雪轉身的時候還聽見了女人的抱怨。
“大晚上的跑來找什麼晦氣。”
接著背後傳來一陣悶響和女人的尖叫。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也許有東西掉了,也許是車子的關門聲,又或者是什麼,她早已不想去猜測。漠北的聲音卻又緊接著傳進耳膜,居然有幾絲莫名的緊張。
“雪我。送你。”
禾雪的步子便停下來,半刻後才頭也未回地揮手,未曾有過的堅定。
“回家的路我一個人也可以。因為有你在,我更冷。”
漠北隻察覺有成群結隊的螞蟻洶湧而出,正一點一點啃噬著自己的心髒。
風空空洞洞吹過,揚起她臉龐淩亂的發絲,他有預感,他真的有預感,他徹底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