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感覺到方一依的心思是一回事,真從她嘴巴裏聽到了這個信兒可就是另一回事兒了。何況,從想起一些過去到直麵“日思夜想”的妹妹,整個過程也太突然了。這前後都不超過三分鍾,就方一行來,他的腦袋也是夠空白的,換一個人恐怕早炸掉的了。
(親妹妹要殺我,現在已經麵對麵了,不開玩笑,我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怎麼辦?先下手為強?
可要知道,當初的方一行已經動過一次手了,偏偏他現在還想不起當初動手的緣由。一方麵,哪怕是現在,方一行的心裏還懷揣著對“妹妹”的思念;另一方麵,他已然知曉諒雷特納斯女伯爵在他身上做了些什麼。
很難現在的方一行和當初殺掉方一依的那個方一行是否是同一個人,正如方一依自己對方一行的:你……不是他。
想想看,方一行在之前隻有近三年的記憶,這一千零九十四個日夜中他是被鎖在精神病院的患者,他對自己過去的有限回憶裏更多的是對這個唯一的親饒期待,每個月都在期待著方一依的到來,誠然他自己都不確定那個方一依是不是真的,可對於他來,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方一依是他唯一的妹妹,整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親人,至上的羈絆。
當張筱筱突然轉變意識的時候,方一行的心是懸上去的。方一依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麵前,某個瞬間,方一行是多麼想去擁抱一下她。但她開口卻破開了很多遮擋著過去的霧霾,也將方一行平靜的,腦海裏僅剩下的三年記憶給撕碎了,那三年精神病院的生活便成了他的一張麵具。而實際上,德雷特納斯女伯爵已經把麵具後的東西給摘除了,現在的方一行隻是個麵具。
所以……該怎麼辦?
方一行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確定自己的存在會不會是某種意象。到了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萬一一切都不過是他在病床上彌留之際的一種幻想呢?一切都是可以串起來的,串成一個彌留的夢。而現在,夢到了快結束的時候了,他要死了,那方一依便是他的黑白無常。
(Ph'ngluimgl'nafhCthulhuR'lyehgah'naglfhtagn。)
(在永恒的拉萊耶,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從地上站起來,方一行同樣舒展了一下四肢,或者三肢。或許是牛角尖鑽到了盡頭,或者是本體意識產生了巨大的混亂,在無盡的茫然中,方一行反而冷靜了下來,但這種冷靜裏蘊藏著更為恐怖的癲狂。
“我是誰?”
隨後,方一行突然開口了一句完全不搭前後的話,聽到了這句話的方一依明顯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方一行卻在此時笑了,笑的就如同當初他刨開姚乾洺的時候,笑的就如同他瘋一般的衝向古老者的時候,笑的就如同將8號拉入惡毒的獻祭中的時候……
“我啊,偉大的克蘇魯的狂信徒,黑夜中的血腥傳播者,方一行啊。”
話音剛落,方一行右手猛然凝起,手掌早已經變化成狼爪,鋒利無比的爪牙以極其猛烈的速度掏向方一依的心窩。
(也許,我不是你所謂的那個他。可……我親愛的妹妹啊,就讓我取了你的心髒,割下你的頭顱,以便你日日夜夜可伴我身邊!隻是,遺憾呢,你的第一次,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