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以文韜武略而聞名遐邇,他的武功是多年來馬背上攢下來的真本事,而文韜就是他如饑似渴的讀書,他雖然懂得行軍作戰,可他與平帝不同,他心裏一直是尚文的。治國不僅僅是要靠武功的劫掠,更重要的是民心所向,是下歸心。
陸青嬋從頭到尾都沒有話,她安靜地聽著二人的答對,在這陣陣檀香中,亦覺得自己飄蕩在一個浩大的山河歲月之中。
外麵的雨聲漸漸停了,新雨過後,空氣中都彌漫著濕淋淋的土味。
慧寂大師的眼睛平靜而安詳:“吾皇心有萬物則萬物通融,貧僧今日於此恭候,但有一言相對吾皇講明。還請娘娘暫時回避。”
陸青嬋點點頭,站了起來,蕭恪:“你在簷下站一會兒,別走遠了找不回來。”
這叮嚀聲細細的帶著溫和,陸青嬋含笑好。
看著陸青嬋緩步走了出去,慧寂大師的臉上帶著幾分正色:“敢問吾皇,登基以來,是否從來都沒有找人批過您的生辰八字。”
蕭恪幼時是批過八字的,無功無過的八字,根本就不曾激起水花。看著蕭恪點頭,慧寂大師平聲:“恕貧僧鬥膽一言。皇上殺伐過重,如今登基,逆改命,也更改了自己的命格。”
“哦?”蕭恪不可置否,“改成了什麼?”
“煞孤星,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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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後,剛下過雨的山裏,帶著一種清爽而平寧的味道。陸青嬋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頭頂翻轉的行雲覺得內心裏深處十分安定。錯落的寺院依山而建,輝煌璀璨的琉璃瓦歇山頂在日光照射下,帶著煊赫盛大的光。山風裏帶著檀香的味道撲麵而來,吹動著陸青嬋耳垂上的翡翠墜子。那翡翠墜子像是一滴泫然欲滴的水珠,流淌在她的臉側。
山間的風吹過她的頭發,陸青嬋聽見腳步聲,緩緩回過身,正看見蕭恪從佛殿裏走了出來。慧寂大師送他到了門口,雙手合十一言不發,而後轉過身走回了佛殿裏,木門的門軸沒有上油吱呀一聲,在他們身後合上。
外頭的日光已經明麗地升了起來,金燦燦地潑了蕭恪一身,可陸青嬋卻似乎發現,此刻的蕭恪,臉上陰沉得可怕。
她走到蕭恪麵前仰起臉看向他,蕭恪的嘴唇抿的很緊,陸青嬋不知道慧寂大師會蕭恪了什麼,蕭恪也沒有主動去提,過了很久他:“我們回去吧。”
陸青嬋順從地點了點頭,兩個人便順著來時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日頭已經過了正午,路上的遊人已經不像晨時那麼多了,隻能聽見兩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路間。蕭恪的步子有些快,陸青嬋需要緊著步子走才能跟上,她抿著嘴試探著去拉一拉蕭恪的袖子,蕭恪停下腳步看向她,陸青嬋輕聲:“您走慢點,我跟不上了。”
蕭恪沒話,他低頭看著那隻握著自己袖子的纖細的手,突然伸出手掌把她的手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