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九瓣血蓮台,若是真的存在於一個道初境界千情穀弟子身上,那麼毫無疑問的,這將是少說百年來千情穀最為耀眼的一名天才,足夠山門傾注足夠的資源,來換取這名弟子的順利成長,甚至有可能成為未來穀主的備選。
所以情絕永哪怕心中存疑,也還是先把人請進了庭院,好生安撫。
但現在,不用人說,情絕永也能看得明白,哪有什麼天才?有的隻有一片破碎的幻相而已!
兩件靈寶在承意氣息之下支撐不住,頹然墜地。一張輕幔一隻玉瓶,沒有沾染什麼別的修道者的氣息,擺明著就是衝著用後即棄的目的來的。
對於那個“計雲”而言,能夠瞞天過海,騙過一名監視他的婢女,這兩樣靈寶就算是物盡其用。若不是因為他財大氣粗,那就隻能說明,舍了這兩件靈寶,“計雲”圖謀的是更大的事情。
這放在情絕永眼裏,就是再沉重不過的一巴掌,抽在了自己臉上,令他麵皮一陣一陣發燙。
此時,前去查“計雲”是如何到虎跳連崖的那名護花使也已經返還。憑著情絕永經營出來和虎塾的關係,隻查近日之內的天舟起落,算不得什麼大事。
那護花使看到一身煞氣的情絕永時,愣了一愣,看到屋子裏麵的景象之後才反應過來——
“計雲”……不見了!
再想到他從虎塾得到的情報,這名護花使立時便覺寒氣自背後竄升而起。
“說!”情絕永看人回來,一字砸出,屋內狂風動蕩。
這護花使深呼吸一次,不敢再拖,低聲回報道:“虎塾的消息是,根本沒有見過計雲大人。最近三日,也都沒有我門製式天舟降落……”
聲音越說越低,最後一句硬生生堵在滿室煞氣當中,沒有說出來。
沒有千情穀製式天舟降臨,還多少能夠解釋得通。說不定“計雲”是半道劫了別人的天舟前來,這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但沒人見過“計雲”……
哢嚓嚓……情絕永雙拳緊握,骨節爆鳴如雷。到了他這種境界,能連一身勁力都不再加以掩飾,分明是已經在強心壓製住怒火的跡象。
“還有什麼,一並講!”
這護花使頓了頓,用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語氣說道:“屬下帶了計雲大人的繪像拿去辨認,結果虎塾裏說,隻有一個四五分相似的人,三個時辰之前落地,容貌雖然有些相像,但是氣質迥異,更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我讓他們繪出剪影……”
“剪影如何?!”
“……是方然。”
轟!
整間雅室徹底被情絕永的氣機撕毀,而其間避閃不及的下人,則是直接被碾壓在斷壁殘垣之下,不住呻吟。
“方……然!”
以不知如何的手段毀了淵默總堂在先,現在,這個突然闖入千情穀視線當中,正要被列入闔宗追殺名錄裏麵的淵默罪民,又找到了虎跳連崖分堂,且還膽大包天假冒了計雲的身份!
何等猖狂!
但他混入分堂做什麼?
最關鍵的是,他舍棄兩件靈寶脫身而去,所為的又是什麼?
情絕永強自恢複鎮定,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令:“所有弟子,給我一寸一寸地找!哪怕把整個山莊翻個遍,也要把人給我挖出來!”
“是!”
曜日早已昏黯,此刻盡沉,然後輝月起,再偏。
得了情絕永的令,這一片分堂之內駐紮的所有千情穀弟子,甚至連同那些侍女,全部都被調遣起來,架著一副堅壁清野一般的氣勢,將整個三十裏方圓庭院,徹底犁了一遍又一遍。
竹林、假山、任何別院書房乃至正在被使用的修行室,沒有絲毫放過。
但是根本沒有任何所獲。
方然脫身之後,簡直就像是蒸發了一般,全無蹤跡。
而且別說是他的人了,就連一星半點他曾經存在過或是經行過的蛛絲馬跡,都完全沒有找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方然離開了院子,下一刻,就徹底融入了周遭天地。
如同鬼魅!
情絕永身側,一名充做統兵的護花使看著一隊又一隊人進來回稟,又被嗬斥著趕出去繼續探查,心中越來越焦躁不安。
未知的敵人,遠比就站在眼皮子底下的敵人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