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落在皇甫蒼麵前三寸,劍意卻前行的更遠了一些。
有一縷頭發從他額角飄落,被這一劍所卷起的狂風卷起,落入靈海,被撕得粉碎。
同樣被斬斷跌落的,還有皇甫蒼手中那管三千年椿。
直到半截筆杆摔落到了甲板上時,他才勉強能夠回過神來,看清楚了直指眉心的這一點星芒。
一滴汗珠從他額角滑落,毫無疑問地,皇甫蒼已經察覺到了隨劍而來的那磅礴殺意。
哪怕是一尊衝盈境的陣師,被人破陣近身之後,也會陷入絕對的被動。
況且此刻近身的,還是殺力冠絕的劍修。
皇甫蒼從那殺意之中感覺到,方然這一劍絕不隻是刺出來做樣子。
方然,是真的動了殺心、起了殺念的!
且這一劍,的的確確本就是為殺而來!
“在想我為什麼不殺你?”
方然看著皇甫蒼的表情,很是輕快地問。
皇甫蒼的喉頭動了動,臉上最初的驚懼緩緩散去之後,帶著濃濃的戒備和憤恨。
“因為我是一殿天君!弑殺天君,必將成為玄門公敵,你走到哪裏去,都絕無活路!
“非隻是你,與你交好之人,盡皆回入玄門黑榜,十八連星域近半靈石丹藥陣法,全部與他們再無緣分!
“上聖書閣,也將追殺你、以及你至親之人至天涯海角,天下之大,你無寸土容身!”
方然很是輕鬆地聳了聳肩,用劍脊拍了拍皇甫蒼的臉。
“好可怕啊。”
他手中之劍,以劍胎為軀,玄戮為魂,太初鎮辰為意,哪怕隻是劍脊上麵,也帶著濃重的劍意鋒芒。
皇甫蒼不修肉身,隻覺臉上火辣辣刺痛,如同被鐵梳子倒梳而過。
但這也還無妨,最關鍵的是,方然就在這麼多人麵前,毫不掩飾地折辱下來!
本隻是應邀而來,可此刻,皇甫蒼對方然已起必殺之心!
方然止劍三寸之外,這在皇甫蒼看來,便是色厲內苒,根本不敢下重手的表現。
斬斷三千年椿筆,也許已然是他內心所有勇氣加起來的體現。
無論是一殿天君之位,還是曾在上聖書閣求學、有符天書門生之名,都是方然隻能仰視的存在。
運氣好一些天賦強一些,但終究不過是淵默之野上頭的罪民頭子,這是永遠無法變更的事實。
方然搖了搖頭,卻不看皇甫蒼,而是把視線落在了靈海的一個方向上。
皇甫蒼也同時轉頭望去,就好像那鋒芒無定的劍鋒指著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於是他看到,有一艘體量足有千裏長寬的巨大天舟,如山嶺傾覆一般,壓入了這片靈海。
與之相比,現在漂浮著的伏霖舟等一眾天舟,都不過如同一片落葉一般,不值一提。
王開霽一直旁觀著方然與皇甫蒼一戰,此刻猛不丁看到這巨大天舟撞入,瞳孔驟然縮小成了針尖大小。
此間怕是無人比他更熟悉這艘天舟!
固鎮城舟!
軒門軍主旗艦!
軒鐵衣怎麼來到這裏了?
王開霽看向方然,想起來方才方然說起獲得酒池的過程……
難不成,是方然他仰仗著那尊神秘強者之能,硬生生從軒鐵衣手裏頭搶下來了這段“機緣”,而軒鐵衣,也正是據此一路追殺而來?
他一直處在被千情穀主的追獵當中,對於鈴瓏陣外發生的事情,實在是知曉不多。但他卻很清楚,以軒鐵衣的性子,有人膽敢冒犯於他,那是不惜一切代價,也必要斬殺那人的!
方然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且很顯然的,那位羽姓的“上古強者”,此刻不在方然身側,無法庇護他。
這,是軒鐵衣最好的機會!
王開霽做此猜測的時候,固鎮城舟已經破開靈海,一路逼近到了戰場之外十餘裏位置,再緩緩停住。
近距離觀看,這固鎮城舟之龐大,令人心生絕望。
不入天境,靈海之內,固鎮城舟便是絕對的霸主,哪怕軒鐵衣本人境界還未至衝盈,可尋常衝盈見到他,也難攖其鋒芒。
鐵衣銅劍,出現在了固鎮城舟的舟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