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醋海起波(1 / 2)

趙杉將手裏縫訂了一半的冊子放下,道:“你陰陽怪氣地又在胡唚什麼?”

“我是那個洋水手一來,有人就掉進了醋缸。”黃雨嬌調侃的口氣笑道,見趙杉眉梢倒豎,氣衝衝瞪著她,由諧轉正,道:“聽西洋人言行舉止從來都是不做避諱的,那個叫肯能的當初在京不就是因為私下向人打聽你的事而被辭退驅趕的麼。”

“你是他起了疑心…”趙杉著,卻就把頭搖著,“不會。他見了他們,分明也是很歡喜的樣子啊。”

黃雨嬌斷然道:“那是裝的,是做給你看的啊。”

趙杉仍舊搖頭:“可他還主動請他們留下,讓我給他們在衙署裏安排差事來做。”

黃雨嬌道:“那是在故意試探你呢。”

趙杉沒有搭話,卻聽黃雨嬌又道:“男人也是有嫉妒心的,尤其在女饒事情上,一旦發作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趙杉原不把她的話當回事,但回想楊秀清昨日的言行,又覺著確實頗有異樣。比如他問肯能在哪裏高就,細想來分明就是變相的嘲弄。

“因為我獨個與肯能他們在一處談笑,他就起了疑心?還有在荷香閣突然變了臉色離開,也與其他沒什麼幹係,而僅僅是因為由這疑心生出的嫉妒嗎?”

趙杉的心都亂糟糟的,終於耐將不住,決意去當麵問個明白。

下樓走將回去,暖閣中卻不見楊秀清的人影,找來照奉起居飲食的秦嬤嬤詢問。

秦嬤嬤道:“是李大人來稟事,殿下隨他一塊走了,可能是去營中了吧。”

趙杉感到莫名的不安,又問:“李以文都稟了些什麼?”

秦嬤嬤搖搖頭:“具體的也不甚知道。我進來送茶,隱約聽到李大人好像處置洋人什麼的。”

“處置洋人!他留下肯能他們,果真像阿雨的是別有用心麼?!”趙杉想到黃雨嬌那句“男饒嫉妒心一旦發作,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心頭不由一緊,揮手對秦嬤嬤道:“快去讓人備馬,我要出門。”

趙杉去裏屋換裝更衣,摘下耳環隨手放在妝台的時候,卻冷不丁從鏡子裏瞥見了床邊春凳上放著的那支楊秀清昨日擺弄過的洋造來福槍,隻覺寒噤陣陣。

“他會偏護傅學賢,是因為所有事情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他早在那日在營中,自己向李秀成問起肯能的時候就動了殺心…”

趙杉不敢也不願再往下想,匆匆換上衣裳,疾步走將出去,在門前上了馬,連打兩鞭,徑往虎丘大營而去。

北風驟起,霧蒙蒙的空下起雨來,劈裏啪啦的雨滴砸在趙杉身上,她被那徹骨的寒意擊得毫無招架之力,迎風昂著的頭慢慢垂了下去。

她忽然就想到了什麼,將手伸進厚實的大毛氅衣,在後腰腰間的絲帶上摸了一把,手指卻正觸到那隻來福槍的槍膛。她垂下的頭隨著這一觸又迎風昂了起來。她出門上馬後,便對帶槍的荒唐決定感到後悔了。

她從未動過以死明誌的念頭,也壓根不覺著她要自證清白。但像個獨行俠似的孤零零騎行在寒風冷雨中,她便又覺得那槍帶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