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有一個人沒跑。
李歆瑤望著院長身邊的那人，震驚地問：“烈靈大師，這……這是你的主意？”
沒錯，站在院長身邊的正是烈靈。
烈靈微笑著點頭：“是的。不結冥婚，恐怕無法化解死者的怨氣。”
他說這話的時候，淩血薇的魂魄就飄在他背後，黑色的長發仿佛擁有生命一般緩緩纏上他的脖子，而烈靈似乎毫無察覺。
李歆瑤還是不敢相信：“為什麼……”
烈靈唇邊的笑意更深，看不出來究竟是自嘲還是在嘲笑李歆瑤的輕信。
“最近手頭緊，出來賺點兒外快。”他吊兒郎當地回答，絲毫沒有了從前的仙風道骨。
李歆瑤完全無法相信這樣的說辭。其實我也一樣。以烈靈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怎麼可能會缺錢？就算真的沒錢了，隨便找個有錢的老主顧點撥幾句，鈔票也大把大把地進賬了吧？何至於來蹚這樣的渾水？
我有點懷疑他被淩血薇的鬼魂控製了，可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對勁。淩血薇才死了半個鍾頭不到，強悍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而且聯想到之前那張阻擋彌淵的符紙，我怎麼都覺得這一切全是烈靈導演出來的。
“沐大夫，抓緊時間吧，錯過吉時就不好了。”烈靈似笑非笑地衝著我說。
我心知自己沒能力改變目前的局麵了，什麼話都沒再說，直接扭頭回了手術室。
讓我意外的是，李歆瑤居然跟著我一起回來了。
“兩個人弄能方便點兒。”她說。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我不想讓她卷進來，不管現在的局麵是淩血薇怨魂作祟，還是烈靈別有圖謀，都不是什麼好狀況，能少牽扯一個就別牽扯吧。
李歆瑤自顧自地去拿喜服，嘴裏絮絮地說著：“這些東西都有講究的，穿不對容易惹怨魂上身。你肯定不知道應該怎麼弄，還是讓我來幫你吧。我老家那邊兒特別盛行冥婚，小時候我經常看……”
“……其實我知道這些應該怎麼穿。”我澀聲說。
她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開始給淩血薇擦身子。她一片好心，我也不能硬把她推出去，隻好默默地跟她一起擦洗。
穿衣服的時候，李歆瑤本來還想指揮我，結果卻發現我比她還熟練，頓時驚訝地問：“你還真會穿啊？你老家也流行這個？”
“我……”我苦笑了一下，含糊地說：“嗯，流行。”
總不能說我自己剛結過冥婚吧？
李歆瑤又說：“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過私事兒呢，你老家到底是哪兒的啊？”看得出來，她其實心裏挺害怕，才會故意找話題聊天，試圖緩解恐怖詭異的氣氛。
我剛說了句“鵬城”，就看見淩血薇的鬼魂飄了進來，水蛇似的長發拖在地上，長得一眼看不到頭……剛才見到的時候還沒這麼長呢，一會兒工夫咋變成這樣了？
“好冷……”
“快點兒！”
李歆瑤的抱怨和淩血薇森然的命令聲重疊在一起，我心頭微顫，低聲跟李歆瑤說：“加快速度吧，不聊了，早點弄完早點走。”
“嗯！”她也不想再多呆，手上動作飛快，不斷地把各種零零碎碎的裝飾物掛到喜袍上。我也跟她一起忙活，等忙完了才發現，淩血薇的鬼魂竟然也換上了新娘裝，一頭烏黑水亮的長發自行盤起，配上精致華美的鳳冠顯得格外高貴。但她的屍體卻是光頭——因為要做開顱手術所以剃掉了。光頭配鳳冠，實在是醜陋又滑稽。
淩血薇對屍身的光頭非常不滿，抬手扯下一把頭發丟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李歆瑤尖叫著跌坐在地，滿臉驚恐地指著淩血薇的屍身，嚇得根本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也不怪她嚇成這樣，任誰看見屍體上突然長出頭發都得嚇得半死。
“走！”我果斷拽著她往外跑，淩血薇的鬼魂沒有阻攔，我暗暗慶幸她還算有點兒良心。
可是門外的烈靈卻攔住了我們，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得留下一個，當證婚人。”
李歆瑤都嚇成那樣了，我怎麼可能讓她留下，隻好說：“那我來吧……院長，李歆瑤是被嚇成這樣的，您看是不是應該多找幾個人陪著她呢？”
“可以可以。”院長滿口答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烈靈的臉上好像閃過了一抹冷笑，就像是……陰謀得逞的那種笑容？
我心裏隱隱地開始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