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以前連笑隻知其意,今卻才知道,這詩句有多美。

青年即便落魄鄉野多年,卻依舊一身氣度不減,在那個讀書貴如金子的八零年代,他的麵貌是作者筆墨所無法形容的好看與矜貴。

即便連笑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也依舊在對方麵前感到了差距。

“那個,你會用牛車嗎?”連笑後知後覺才想起這事,看看對方的氣質,再瞅瞅自己的花棉襖土肥圓,默默走到了車轅前,“還是你坐車吧。”

著,她剛要蹭上去,手裏的繩索便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接了過去。

“我來,你坐著。”

耳畔拂過清爽的氣息,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連笑隻覺眼前落下一片陰影,幹燥的指尖碰到自己手背,一觸即分。

砰砰。

“哦,嗯。”連笑同手同腳爬上車,捂著通紅的臉默默尖叫:媽媽呀,哥哥他撩我!

到底農村作業幾年,趕牛畜牧手藝都掌握得七七八八,霍景雲趕車技術意外地不錯。

鄉間路搖搖晃晃,兩旁青草野花漫山遍野,頭頂著八零年尚未被工業汙染的藍,前麵是背脊挺拔,秀色可餐的哥哥。

連笑晃著腳丫,毛線帽兩端垂下的辮子愉悅地一點一點。

“我聽你們是從京城來的,那是咱們的首都。”

路上,連笑有一搭沒一搭找著話題。

霍景雲倒也不如一開始高冷警惕,一手拉繩看路,一邊應道:“嗯,我跟爺爺他們當時抽中了這裏,還算運氣好。”

“這倒是,我爸雖沒讀過書,但一直很尊重讀書人,也不瞎折騰人,我二哥還在考大學呢。”連笑這會兒沒怎麼寄希望在他身上,有些話也不顧忌。

霍景雲在前頭似乎笑了笑,隻是聲音太,她沒聽清。

兩個時後,兩人才顛進城,連笑也不往女孩子愛紮堆的經銷社去,反而街頭巷尾,專門找搬磚運貨的苦力工聚集地鑽,霍景雲看著雲龍混雜的地方,眉心便一直擰著,更是不敢離開連笑半步。

終於打轉一個多時後,連笑才合上隨身攜帶的本子,手一揮,“行了,我請你吃飯去。”

正好到中午,連笑走進一家中檔餐館,一口氣點了七八個硬菜,瞧得服務員眉開眼笑,趕緊下去安排,霍景雲就算以前家境富裕,但也許久沒見人這麼揮霍,一時也是驚詫。

“嘿嘿,放心,出門的時候爺奶,爸媽,大哥二哥都給我錢了,你看,弟還塞了糖。”連笑便魔術似地從口袋裏得意洋洋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往霍景雲手裏放了一顆,接著又蹬蹬蹬跑到隔壁商行買東西,一路神神秘秘揣回來,捂得密不透風。

等兩人吃完飯,連笑讓服務員把沒怎麼動過的剩菜分成兩份,一份帶回家,另一份不由分就塞給霍景雲。

霍景雲看著手裏沉甸甸的飯盒,又看著前頭已經蹦蹦跳跳出門的女孩,眼中晦暗不明。

午後時間還早,連笑揣著一大把銀子自然是買買買,給家裏人手一份都準備好,最後到了一家郵局門口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跟一枚高額郵票。

“嘻嘻,我猜你需要這個,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