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邯鄲有潘中郎與朝中諸大人就足夠了。”
“這……”那名騎兵猶豫說道:“左將軍,這其實是董皇後的意思,董後希望在陳太師返回邯鄲之前,左將軍能夠坐鎮邯鄲,免得再生什麼動蕩……”
『陳太師……』
自大仇得報後迷惘至今的趙虞,眼神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終於醒悟到他淡忘了什麼事。
對啊,別看他大仇得報了,但整件事可還沒完呢,還有陳太師與陳門五虎呢……
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趙虞微微吸了口氣,轉頭問身旁的何順道:“何順,今日初幾?”
何順不解地回答道:“九月十四。”
『……』
趙虞的眼神變得愈發凝重了。
當初楊雄在東武陽設計偷襲他,乃六月上旬,就算當時這件事不為人所知,等到六月末、七月初,當他在館陶調兵時,東郡等幾個郡就差不多得知了涼州軍叛亂的消息。
據東郡守魏劭先前對趙虞所言,他在接到趙虞的調令後,便立刻派人將這個消息送往山東。
粗略估算一下,最遲七月末,駐守在山東的鄒讚就應該已經得知了涼州軍叛亂的消息。
鄒讚知道了,就意味著陳太師也知道了,據臨淄與東海郡的距離,最遲八月上旬,陳太師就應該得知此事了。
似三皇子李虔勾結涼州軍造反這麼大的事,陳太師有可能不率軍回都麼?
倘若當時陳太師便果斷率軍回都,一個月的時間,已足夠陳太師從東海郡撤至山東,甚至已經到了平原郡或東郡,而這就意味著,可能再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那位陳太師便會帶著鄒讚、薛敖返回邯鄲……
想到這裏,趙虞心中就難免有些忐忑。
萬一陳太師識破了他的謀劃,那可就太糟糕了,介時他恐怕就隻能逃往山東投奔他兄長趙伯虎了——好吧,這隻是玩笑,就算事情真的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憑趙虞‘收複王都’、‘驅逐李虔、楊雄等叛逆’的功勞,陳太師也對他這個功臣也沒辦法。
但可以預見的是,彼此間的關係與情義必將就此終結,甚至反目成仇,而這恰恰是趙虞所不想看到的。
“左將軍?”
見趙虞遲遲沒有反應,那名騎兵小心翼翼地喚道。
聽到這喚聲,趙虞這才回過神來,在略一思索後,點頭說道:“既然是董後與諸位大人的意思……那好吧。”
那名騎兵聞言大喜,連忙說道:“恕小的先行回邯鄲複命。”
“去吧。”
“是!”
看著那一隊騎兵離去的背影,何順有些不解地問道:“首領真要回邯鄲?那追擊李虔、楊雄等人的事該怎麼辦?”
趙虞微微搖了搖頭道:“……交給李蒙與董襲吧。”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回邯鄲也好,盡早將某些事蓋棺定論,也省得被那位老大人回來後識破……”
何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次日,即九月十五日,趙虞僅帶著百餘名黑虎眾,先行返回了邯鄲。
此時虎賁中郎潘袤就在邯鄲的南城門樓上等待趙虞返回,得知後者帶著眾人出現在城外,潘袤立即下城相迎。
“潘袤見過周左將軍。”
待見到趙虞時,潘袤單膝叩地行禮。
見此,趙虞一邊扶起潘袤,一邊笑著說道:“一段時日未見,中郎怎麼變得拘禮了?”
潘袤笑著解釋道:“卑職並非拘禮,隻是想感謝左將軍救命之恩,若非左將軍,卑職這會兒還在天牢內與諸位大人作伴呢……請。”
“……”
趙虞的眼瞼微微一動,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跟著潘袤走入了城內,口中問道:“城內情況如何?”
“大致穩定下來了。”
見趙虞問到正事,潘袤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許多:“這兩日,卑職已派人清理了城內的屍體……”
他頓了頓,語氣莫名地說道:“程昂死了……”
“唔?哦……”
趙虞起初微微一愣,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程昂,即潘袤之前的同僚,同潘袤為虎賁中郎,在這次事件中可謂是一錯再錯,結果害得自身家破人亡不說,最後還被楊雄無情拋棄,成為了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不過對於趙虞而言,這程昂隻是一個小人物,因此趙虞自然也就沒有多少印象,恐怕也隻有潘袤會為了這位舊日同僚歎息一聲。
大概是趙虞平靜的語氣,讓潘袤意識到這位左將軍並不在意程昂的死活,於是他揭過此事又說道:“另外,以太師王嬰為首的那些當初倒向李虔與楊雄等人的臣子,也在那一日攜家帶口,爭相跟著涼州軍逃亡……”
“唔,我看到了。”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確切地說,他是在追擊李虔、楊雄等人的途中,看到了那些人的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諷刺的是,殺死這些人的並非是勤王軍,而是涼州軍的敗卒在途中見財起意,殺人行凶。
不過,他倒是沒有看到太師王嬰等一幹昔日朝臣的屍體,想必這些人是被李虔、楊雄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