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鄒讚、薛敖二人心中微動。
下一刻,鄒讚驚訝地說道:“父親,您的意思是,咱們假裝撤兵,誘趙伯虎取開陽,期間咱們突然殺回,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唔。”
陳太師毫不意外鄒讚在他的提點下也想到了這條計策,點點頭說道:“這段時間,老夫一直在觀察那趙伯虎,據仲信等人送回來的消息,趙伯虎麾下勢力日漸壯大,如今的他,並非沒有與我等一戰之力,可他卻始終保持守勢,一步不出,這很不尋常。”
“不是因為他畏懼太師麼?”毛錚不解地問道。
陳太師微微搖了搖頭,而薛敖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趙伯虎畏懼陳太師與陳門五虎?
怎麼可能!
那家夥都殺了兩名陳門五虎了,怎麼可能隻是單純的畏懼?
“老頭子。”薛敖皺著眉頭試探道:“你的意思是,那家夥在等待時機?等咱們主動撤兵?”
“唔。”
陳太師點點頭,沉聲說道:“趙伯虎此人,並非好戰之輩,隻要能用計取,他便不會強攻。還記得當初長沙叛軍的項宣給泰山賊送糧一事麼?”
鄒讚皺眉問道:“父親的意思是,趙伯虎當初是想利用泰山賊之手對邯鄲施壓,逼迫邯鄲將我等調回?”
“有這個可能。”陳太師捋著胡須點頭道:“他很清楚,隻要我等還在東海,他就無法奪取開陽,是故他另辟蹊徑,利用泰山賊,逼迫我等撤兵。……換而言之,這段時間趙伯虎按兵不動,采取守勢,多半就是在靜待時機……”
話音未落,薛敖便接口道:“所以,老頭子你打算假裝撤兵,誘趙伯虎奪取開陽?”
“唔。”
陳太師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說道:“江東叛軍雖日益強盛,但關鍵仍在於趙伯虎此人,若能設計伏殺趙伯虎,江東叛軍必然崩解,成為一盤散沙……”
“可邯鄲那邊怎麼辦?”王謖皺眉說道:“要讓居正孤身對抗楊氏麼?”
“是故老夫也在考慮……”陳太師神色凝重地說道。
見此,薛敖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好考慮的?……觀居正迄今為止都未曾向我等求援,可見他有把握奪回邯鄲,擊碎李虔、楊雄等人的野心。退一步說,就算居正失敗了,局勢還能變得更糟麼?”
鄒讚用讚賞的目光看了一眼薛敖,附和道:“父親,孩兒也同意仲信的話。……眼下李虔、楊雄已奪取了邯鄲,篡奪了大位,不但陛下遭到軟禁,就連太子亦被其加害,但就像仲信所言,最糟糕的局麵也莫過於此,居正調河北各郡援軍組建勤王軍,雖不知是勝是敗,但可以預見,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攻不下邯鄲,甚至被迫退回館陶。反觀趙伯虎這邊,若是設計巧妙,一舉除掉趙伯虎,整個江東叛軍或會因此瓦解……”
“話雖如此……”
陳太師捋著胡須露出幾許猶豫之色。
畢竟,在明知王都淪陷的情況下拒不回援,作為臣子,尤其是忠臣,這可需要極大的魄力。
不過一想到江東叛軍的威脅,陳太師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麼辦,事後責任,由老夫一肩承擔!”
“父親……”
“不用再說了。……與其說些無關緊要的,還不如盡快做好準備。”
“是!”
不得不說,陳太師極有魄力,也極為果斷。
當他意識到,邯鄲的變故或許可以用來誘殺趙伯虎後,他便果斷放棄了撤兵回都。
在他的授意下,薛敖所率的太原騎兵,還有羅隆所率的太師軍,很快便陸陸續續撤出了彭郡與下邳,撤至了郯城,而且撤地十分匆忙,像營寨等,都是一把火燒了了事。
江東義師密切關注著陳太師麾下的每一支晉軍,自然不會漏過這個異常。
很快就有斥候將晉軍的異動稟報至渠帥趙伯虎跟前:“……啟稟趙帥,不知什麼緣由,太原騎兵與太師軍突然撤兵,而且走得十分匆忙,臨走前僅放過燒掉了營寨,連營內的輜重都未曾來得及全部帶走。”
“哦?”
趙伯虎亦感到有些意外,喃喃道:“莫非邯鄲生變?”
出於謹慎,他並不打算立刻做出什麼行動,沉聲吩咐道:“繼續派人盯著晉軍!”
“是!”
八月初七,陳太師麾下晉軍大規模從郯城撤離,撤向琅琊郡。
得知此事,趙伯虎依舊按兵不動。
八月初九,陳太師麾下晉軍再次從琅琊郡的開陽撤退,撤往琅琊郡北部。
收到消息的趙伯虎,除了派斥候尾隨晉軍以外,仍舊按兵不動。
直到八月十五日,趙伯虎得到消息,陳太師的軍隊已撤至山東,甚至於,仍在繼續朝北撤軍,此時趙伯虎才肯定,邯鄲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提前派往邯鄲的細作,也陸陸續續傳回了邯鄲變故的消息,得知三皇子李虔在楊雄等人的幫助下殺了太子李禥,篡奪了大位,如今即將與左將軍周虎爆發內戰。
微微一愣之餘,趙伯虎旋即心中大喜。
此時不取開陽,更待何時?!
於是他立刻兵出下邳,徑直前往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