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下午,有丫鬟報廚房來了人詢問左相何處傳飯,左相吩咐傳於會客室即可。丫鬟得了信便退下,左相見下人一退,便將剛剛攥於手中的紙條放到桌上,對坐於賓客位的蒲沐道:“蒲少俠,依本相看,還是不去為好。這紙條恐是從糕點鋪中直接放於糕餅裏的。本相差人去糕點鋪一查便知是何人所為,而且那天香苑,處於花街柳巷中,是一家青樓,裏麵魚龍混雜,若本相出動官府之人偵查,朝中必有人妄議;可若蒲少俠獨自前往……蒲少俠剛被伏擊,武功尚未恢複,敵在明我在暗,若萬一再落敵手,這可如何是好?”
蒲沐道:“相爺,此事蹊蹺之處不僅僅在這字條,也在這糕點中,這盒糕點怎會如此巧的隻有一個糕餅藏有紙條?還請問相爺,這盒糕點是直接送到了會客室,還是整個相府都有這類糕點?”
左相道:“這類糕點本相每月都訂一批送到我府上,但這一盒,是為招待蒲少俠而再訂的。”
說罷,蒲沐將此盤糕餅全都掰開,果然,每一個糕餅都藏有相同的紙條。蒲沐道:“果然煞費苦心,可奇怪,若那人都可混進糕點鋪中下手了,為何不直接在糕餅中下毒,而是費心把紙條一個個塞進餅中?”
“這確實耐人尋味,可那天香苑還是危險,且這紙條中未說清楚時辰,就算要去,總不能從傍晚一直等到夜裏吧?”左相道。
丫鬟又進屋報,飯已傳到會客室,左相提議先用過晚飯,再商議今夜的事宜。蒲沐遂與左相一同用了晚飯,晚飯後下人們收了桌子,上了茶水,掌了燈,便退出會客室。
蒲沐抿了一口茶,道:“這了解天香苑之人相爺是否認識?”左相笑了笑,道:“這蒲少俠可難道老夫了,這朝中官吏,雖有喜歡煙花之地的,可那些人,大都與本相在朝中有隔閡,若要本相去找他們,恐有難處啊。”
“相爺恕罪,相爺本是正人君子,所結交的也是清正廉潔之人,小民問出此話,著實該死——”蒲沐道。
“哈哈哈哈……蒲少俠言重了,蒲少俠所問,定是想訪出些端倪,找到蛛絲馬跡。本相所結識的人不知,可這府中其他未必不知。來人——傳張管家——”左相道。
少頃,張管家到了會客室,左相便道:“張管家,平日裏你所結交的一些朋友當中,有知道那天香苑的嗎?”
那張管家慌了神,立馬下跪,道:“相爺哪裏話,小人一直打理相府,相府外認識的都隻有親戚,未有什麼酒肉朋友……且相爺對府裏都立有規矩,任何人不得出沒風月場所,小人就算有八個膽子,也不敢去啊……”
“張管家不必慌張,本相隻是隨意打聽,那張管家知道那些家丁小廝,有在休息時去逛那些地方嗎?”左相繼續問道。
“這……這小人著實不知……”張管家吞吞吐吐地道,這樣忽然的發問,對於做下人的來說,自然也有慌張,當然,也可能隱瞞了什麼。
蒲沐道:“張管家,若知道什麼便可直接說,若真有違規之處,下次改正便好,我會替相爺向你求情,但你必須實話實說。”
左相有些詫異,雖然張管家的話語有些不合常理,可蒲沐卻也一反常態直接追問,隻見那張管家跪得更低,似乎慌張的都有了眼淚,道:“小人知罪,小人有一表親侄女,來京投靠小人,小人在外她租了房屋,可不久,小人的表妹與表妹夫都離世……小人……小人不想再照顧她,一時見財起意,豬油蒙心……把她賣到了天香苑……”
左相怒道:“我這裏府發你的月錢少了?讓你去幹這勾當——那可是你的親人——對親人尚且如此,若是你管的下人,你更不知去做些傷天害理的營生……”
蒲沐立馬打斷,道:“相爺息怒,此人雖罪大惡極,但眼下有用他之處。若要處置,還請相爺延後——”
左相左手順了順自己胸膛,咳嗽了幾聲,道:“如此罷了,先罰你三個月的月祿,降成副手……等蒲少俠之事過後,再與你細細算賬——蒲少俠,有何話問他便是——”
蒲沐道:“你那侄女在天香苑待了多久?”
張管家回話,道:“已三月有餘。”
“想必你去過天香苑吧。”蒲沐道。
“是……小人事後也去過幾次天香苑,不過從未有過招妓之舉,每次小人都托鴇母給她些錢財……”張管家道。
“你托鴇母給錢,那錢豈能到她之手,今日問天香苑之事在後,我且問你,你既然每月給你侄女送錢,當初又怎會因錢財將她送去妓院,你可還什麼事瞞著相爺——”蒲沐正色道。
那張管家立馬頻頻磕頭,道:“小人,那會兒……貪戀賭錢……玩了些大的賭局,輸得狠了些。可事又趕在一堆,料理表妹、表妹夫後事,還要勻出錢養家,如此……才……”
“你——”左相咳嗽了幾聲,“蒲少俠,你先在這先與他問話,來人,扶我回房——”左相聽到此處,按他的作風,自然是要嚴懲這管家的,隻是眼下蒲沐事態緊急,若告訴他日後嚴懲的話語,恐他會胡亂說話,幹擾到蒲沐的分析,自己如此隻得暫時避開,日後再清算這管家的種種罪過。
“你思索後再回話,天香苑身處何方,如何營業?”蒲沐道——蒲沐在此之前之所以要對張管家追問,是當時有所疑惑張管家的理由,擔心張管家之後回答摻假,當張管家將實話合盤托出後蒲沐自然放心了許多。
“這天香苑,在城南鬧市中,那鬧市中有一處街巷,那街巷是京城南市著名的煙花巷,天香苑就在其中。天香苑當日辰時左右開門迎客,次日醜時閉門。”張管家道。
“那天香苑裏,可否有善舞蹈的姑娘?”蒲沐道——蒲沐想起那日在龍壁關百商居時的顏蘼,想到可否又是顏蘼所為,便發問。
“這個小人屬實不知,不過煙花之地,肯定有善歌舞的女子啊……小人對天香苑的其他事宜都不知了。”張管家道。
“好吧,你先下去,切忌今後不可再犯渾,這次我可為你在相爺麵前求情,可相爺如何處置你,也非我能左右,你好自為之——”說罷,蒲沐便離開了會客室,直奔左相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