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除了明月的四周,整個夜空都感覺如墨般黑得沉重。
剛熄滅燈火的醉仙樓又起了微微亮光,不過閃出亮光的屋子在兩處房舍的夾巷裏,不靠著大街,故許多人都看不到。
屋子裏共有兩人,則是夏侯雪與白天在府衙中被問話的縣令之一。夏侯雪道:“這風聲如此緊,你怎還要跑到這裏來?豈不惹人懷疑?”
那縣令道:“我聽聞那蒲沐是隻身前來,未帶幫手,且是在你們店裏吃飯的吧。”
“對啊,不知你有何見教?”夏侯雪道。
那縣令道:“這趙知府果真會找地方……要想幫我洗脫嫌疑,就靠你們了。”
夏侯雪冷笑道:“幫你洗脫了嫌疑,他們就懷疑到我頭上了。”
“如今還分起你我了?”縣令道。
夏侯雪道:“我們何時是一夥的了,你是官,我是民。我可不敢高攀——”
“哈哈……你這張嘴啊。那我這個官於你這個民恩惠的時候你可沒跟分得這麼清楚啊。我記得,去年八月初十,這秋高水湍急的,爾等的運船出了問題,在大湖上翻了船。若不是我幫你打發了那些船夫的家眷,你吃官司吃到死——”縣令道。
夏侯雪道:“可事後你向我們商會要了三千兩銀子。我等賠了錢,還需向你上供?”
“如今別扯舊賬了……還好你的丈夫在此開店從未有暴露,否則那幫大內統領早就將你等全都抓走了。如今大家都有難,又何必同室操戈呢?趙知府將飯菜訂於此處,我等便有了機會翻身,你本身就隱蔽於此,到時候也可全身而退——”縣令道。
“全身而退?”夏侯雪疑惑道。
縣令笑道:“你如此精明之人,還需把話說明嗎?”
夏侯雪未有回話,縣令便繼續道:“趙知府於此為蒲沐訂下飯菜,若讓蒲沐看出你們店裏的端倪,他便會懷疑到趙知府頭上,我便可全身而退了。他一人無法顧及兩處,在他與趙知府周旋時,你趁機逃出襄陽便是——”
“逃出襄陽?這襄陽城都戒嚴了,我往何處跑?你快走吧,夜裏風大,待會兒回去著涼可就不好了。”夏侯雪打開房門,道:“楊縣令,請吧——”
楊縣令起身瞪著夏侯雪道:“如此你們是想幫我往外邊拋?那你就不怕我將你等供出來?”
“請便——”夏侯雪道。
楊縣令氣憤地走出了醉仙樓,醉仙樓便又熄滅了燈火。
隻見楊縣令一陣小跑,已到了城門口。城門的守衛認出了他,便道:“小的見過楊縣令,不知楊縣令怎會深夜出城?”
“今日本官在官驛的客棧中睡過了頭,醒來時想起縣衙中還有加急公文要辦,隻得夜裏趕路了——”楊縣令道。
守衛道:“楊縣令還請恕我等不能放行了,趙知府有令,凡過戌時二刻任何人不得放行,若要放行,需得到府衙中上書予趙知府,趙知府批示後,方得出城。”
“趙知府此刻還在府衙中?”楊縣令問道。
守衛道:“這幾日趙知府已搬到府衙中暫住,楊縣令隻管去府衙中便是。”
楊縣令點點頭,道:“如此多謝幾位守衛兄弟了,本官這就去府衙當中請示趙知府。”
府衙當中,趙知府早客房中剛睡下,便有衙役來報,道:“知府大人,公堂前有中午前來的縣令求通行證。”
趙知府疑惑道:“是哪位縣令?怎會這麼晚還來求通行證?”
衙役答道:“那位縣令未有報名字,但白天小的見過此人。”
“好,你先下去值夜,我前去公堂看看——”趙知府整理好了衣冠,便出了客房,輾轉過了後堂之後便到了前公堂之上。
“原是楊縣令啊,怎會白天未回到縣上?”趙知府問道。
楊縣令自然將與守衛所說之話又原樣地告訴了趙知府,趙知府道:“原來如此啊……”邊說邊取了紙筆,開了一張通行的許可。
“本官今日頭有些沉,想是冬夜風寒,頭風犯了。楊大人趕夜路可需馬匹?若需馬匹去馬廄自取——”趙知府將紙張遞給了楊縣令。楊縣令拜別了趙知府去了馬廄中,取了馬匹迅速驅馬而行。趙知府回到了客房後,思來想去忽覺此事十分蹊蹺——晚飯時小憩睡過頭,為何要急著趕夜路,而不是繼續休息養足精神後等到寅時趕路?且楊縣令所管轄的縣離襄陽城不遠,就算有公文需批閱,也不需趕著走——趙知府立馬出了府衙,召集來了衙役們,道:“快去客棧中找蒲大人前來——其餘快快去追楊縣令,莫讓他跑了——”
衙役們回了令,皆打了燈火,取了佩刀悉數出了府衙。
趙知府在公堂上已毫無睡意,四處遊轉,焦急等待著,對自己方才的不嚴謹一直在歎息。少時,蒲沐在一名衙役的引路下到了公堂上。趙知府見狀立馬上前,與方才發生的事詳細與蒲沐說明。
蒲沐道:“趙知府在公堂中等候,我去將那廝抓來——”說罷緊了緊所配的雙刀的刀鎖,稍整理衣衫後立馬出了府衙。
隻說這楊縣令驅馬奔出城門後,沿著官道一路走,忽覺前方有些響動,還有火把跳動,便棄了馬於官道上,自己躲進了路旁的樹叢中。隻說前方來了一隊人馬,馬上的人為首的則是龍翔天。
這隊人馬見官道上有馬立著,立即停了下來。龍翔天道:“平白無故,怎會有匹馬立於此,且轡頭、馬鞍、馬鐙都齊備,也不是匹野馬。你們倆,下去查探此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