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穀寺,後院。
“咕咕咕——”
雞鳴,燈亮,僧起。
姚廣孝推開門,目光迅速把院子搜查了一遍,沒有人,何勇沒有來。
一陣涼氣襲來,姚廣孝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走到院子中央,乜了一眼東方的魚白,吟到:
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誰不懷憂。
令我白頭。
胡地多飆風,樹木何修修。
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吟誦完畢,姚廣孝感到一絲怪異,怎麼在春季萬物萌芽的季節想到了秋意肅殺的詞,悟不出其中的奧秘,回屋讀書。
世子府,前院。
世子朱高熾準備往轎子裏坐,要去上早朝,小喜子在一旁扶著,世子突然眉頭一皺,覺得一陣惡臭飄來。
坐進轎子,朱高熾沒有下令立刻出發,而是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世子爺,是不是忘記什麼物什了?”小喜子急忙問。
“哦,小喜子,你幾日沒換衣服了?”朱高熾忽然問。
“我,”小喜子剛換過衣服,眼珠子一轉立刻卻說,“著實有幾日沒有換了。”
“哦,”朱高熾笑了一下說,“那你去換身衣服吧,別著急,隻要下朝的時候到儀仗邊就行。”
“是,世子爺。”
“起!”朱高熾喊道。
小喜子望著離去的儀仗,覺得一絲寒意。
奉天殿,早朝。
上朝的儀式舉行完畢,群臣開始奏事。
朱棣似乎有點心不在焉,不知道一直在看什麼,朝會的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
朱高熾坐在大臣的前排,偷偷瞄了一眼禦座旁邊的四大錦衣衛,錦衣衛的手緊緊握著繡春刀,不安地看著群臣。
不知道什麼時候,奉天殿雅雀無聲,群臣不再奏事,皇帝也不在講話。
“哈哈哈。”朱棣突然大笑。
群臣一愣,偷偷瞄了一眼。
“諸位愛卿,朕今兒早上揮舞斬龍刀,興致大起,一時沒有留神,傷了腰,略感疼痛,太醫已經醫治,並無大礙,愛卿有事盡管奏來,國事為重,朕龍體為次。”朱棣說。
“吾皇英明。”
禮部尚書李至剛走到群臣右前方,側身站立說:“啟奏聖上,今年的恩科貢院已經修葺準備完畢,隻等舉子進場,沐浴天恩。”
“甚好。”朱棣道。
李至剛奏事完畢,回到群臣中,大臣都晶瑩剔透,八麵玲瓏,皇上身體不好,又堅持早朝,淨撿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讓皇帝開心的事,重要的事情不是不奏了,而是寫成奏折呈上去,等待皇帝身體恢複再處理,這樣做不是奸詐,而是中國士大夫的處事哲學“外圓內方”。
有個人看到了機會,天賜良機!
禦史景清從群臣中走出,向群臣奏事站立的位置緩步移動。
景清的步伐忽快忽慢,時大時小,像一隻風雨搖擺的小船,船的重心不穩,船就左右亂擺。
終於,景清站到奏事的位置,按照禮製,應該側身站立,不能直視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