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無話,三人到了柯祥的家裏,柯祥正在清點禮品,像照顧嬰兒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寒暄完畢,姚廣孝圍著禮品仔細查看,好像在找什麼。
柯祥以為姚廣孝擔心自己辦事不穩妥,急忙給介紹,“大人,你看這珊瑚,足足有一尺高,夏天的時候,剛剛從南海打撈回來的,考慮到咱們幾個身份,不能送太高的,太高的超過皇親國戚,就是僭越,也不能送太低的,太低的免得皇後娘娘不高興。”
姚廣孝沒有接話茬,俯身到珊瑚根部又看。
柯祥看看塞哈智和範海,兩人也不明白姚廣孝何意,無奈地笑了笑。
“這裏。”姚廣孝用手指著珊瑚一寸長的平整處。
“大人,這裏是壞點嗎?這裏的珊瑚不好嗎?”柯祥不安地問,又用眼神向塞哈智和範海求助。
“不是壞的,”姚廣孝掏出自己的印章,比了比,平整處正好可以留下印記,“老夫想在這裏做個記號,如果皇後娘娘是假的,一定會把諸位大人進貢的禮品轉移走,如果留下印記,將來就是明證,我們也有理說。”
塞哈智:“好法子,我去拿印油。”
“大人,曆來沒有這一規矩呀,既然是送禮,那就是別人的東西了。”柯祥不同意。
“好辦,好辦,”姚廣孝笑了笑,“容老夫寫一個帖子,就寫娘娘天仙下凡,我等想沾沾仙氣,特地留下名字,望娘娘恩準。”
“如此甚好。”
柯祥把姚廣孝領到一旁的桌案,姚廣孝提筆書寫。
門房夥計帶著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進來,還沒有進屋,就大喊:“柯掌櫃,柯掌櫃,你在嗎?找你有急事。”
柯祥急忙往外迎,那人也剛走進屋子,忽然一愣,看著塞哈智,怔怔地站在那裏,也不施禮,也不講話。
塞哈智納悶,打量來者,一身商人模樣,雖是深秋天氣,清涼無比,臉上卻汗如雨下。
“田掌櫃,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柯祥問。
“沒……沒事,改日再來拜訪。”田掌櫃說著轉身離去。
柯祥把田掌櫃送到門外,悄悄地問:“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剛才那是塞大人,和我一起去漠北的那個。”
“他是錦衣衛嗎?”田掌櫃欲哭無淚。
“是呀。”
“果不其然,你呀,大禍臨頭了,大禍臨頭了。”
“到底怎麼了?田掌櫃,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呀,不是好端端的嗎?”柯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唉,”田掌櫃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前幾天,有個錦衣衛到我府裏,說是要喝茶,我想著一杯茶算什麼,雖說不認識,還是準備好茶相待,就看那錦衣衛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家裏,我問大人有什麼事嗎,他說,沒有,沒有。”
“不會沒事,肯定有事。”柯祥機敏地得出判斷。
“可不是嗎?剛才那人又到我家裏,拿出一個簿子,說是洪武三十三年(建文帝時期,建文年號被朱棣刪除,後被南明王朝添加)送給黃子澄家裏幾匹絲綢,算是附逆,現在查出來了,問我怎麼辦,是公事公辦呀還是私辦,我那裏記得十來年前幾匹絲綢的事,就說出去查查賬,想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