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六月初六,天在飄雪,很大。
大雪紛飛,鵝毛一樣在烈日炎炎下肆虐,紛紛擾擾的籠罩住正在張燈結彩的知了山莊。
莊主夏知了凝視著漫天的飛雪,八字眉擰在一起,修長白皙的左手捋著漆黑的三縷學士胡,右手輕搖翠竹折扇,喃喃自語:“六月飛雪,必有大冤!”
冤案,江湖中見多不怪。
怪的是若真有冤情,他竟會不知道!
——“道破天機誰可擔?唯有濟南夏知了!”
了解夏知了的江湖人物都知道,若問江湖事,就找“了如指掌夏知了”,一準沒錯;不了解夏知了的人也知道,想知道天下事,哪兒也別去,就到知了山莊來。
來找夏知了打探各類消息的各色人物,每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絕對是各行各業,各幫各派的頭麵人物,否則,你根本掏不出那每條訊息千兩白銀的巨資。
資訊,資訊,沒有資哪兒來的訊?
訊息如此值錢,近半年來,夏知了卻一個子兒也沒賺過。
過去的夏知了可是日進鬥金的,所以他才建得起江湖第一的山莊,養得起成百上千的仆從屬下。
下麵的人都知道主人是因為中年得子才閉門謝客,專心陪伴夫人孕育臨產,一心一意等候小少爺降世的。
的確,夏知了名震江湖,被譽為江湖萬事通,人前風光無限,無人不敬,無人不仰,卻偏偏沒有子嗣,直至時下三十有六,夫人柳氏方有身孕,怎不令他大喜過望?
望著柳氏的肚子漸漸隆起,夏知了的胡子都樂開了花,索性閉門謝客,專心陪妻待產,謝絕一切應酬,就連少林方丈銀燈大師、武當掌門方孔子和丐幫幫主醉丐等人登門造訪,都以各種理由拒之門外了。
了解主子勝過了解自己的管家於得水,卻深知夏知了之所以閉門不出,甚至連一幹江湖大佬的麵子都不給,絕非單單為了待子出生這麼簡單,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事幹練,從不多嘴的於得水,在知了山莊真是如魚得水,風光無限,不僅掌管著整個山莊的財政人事大權,就連幫夏知了打探,查實,入庫消息的三個門主也都對他畢恭畢敬,不敢小視。
視門門主李眼看看窗外的漫天飛雪,咳嗽一聲,把通透明亮的一雙金魚眼瞪得溜圓,衝於得水一笑,輕聲道:“於兄,三九天竟下起了雪,你說怪不怪?”
於得水沒有回答他,放下茶盞,起身,摸著唇上的小胡子來回踱著步,自言自語:“有冤情啊!會是誰呢?”
李眼不知所以的喃喃一笑:“沒……沒這麼邪乎吧?”
“邪乎?”於得水回身直勾勾的盯著他,皺了皺眉頭,“我說李大眼啊,你可知道主人為何讓你掌管視門?”
李眼一愣,坐直了身子,淡然一笑,說:“還不是因為我這雙眼睛夠亮,耳朵夠靈,打探消息從不出錯!”
“那主人為何不把負責打探消息的這一機構命名為眼門呢?”於得水盯緊他的眼睛。
“這個嘛……”
“這個個屁!你老兄這些年隻顧著打探消息,卻從來都不動腦,不分析!好的壞的一股腦報給人家劉實,讓人家驗門的人查實的好不辛苦!劉實也當麵抱怨過你不止一次了吧?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唉!”於得水歎了口氣,“視,自然指的是看,靠的是眼睛,但更要在看的同時用腦子去分析入眼事物的特征,故有視聽一詞,而非看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