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撅著小嘴兒,轉過臉去。
夏微瀾歎了口氣,看來這個硬逼還是不行,要好好說才是。
在高速上,她不敢分心,就沒再跟孩子說話。
那孩子坐的是車上的兒童座,他從旁邊的袋裏翻出溫熱的奶瓶,自己抱著咕咚咕咚喝。
夏微瀾從後視鏡裏看到了,不由得驚訝,“你哪裏來的奶瓶兒?”
一瓶才不理會她,喝奶完了又拿出漂亮的動物小餅幹,一個個啃著磨牙,跟小鬆鼠一樣。
看來,霍南丞把什麼都料理的明明白白,一點都不委屈他兒子。
她在高速上開了半個多小時,下了高速後又開了20多分鍾才到家。
剛進門,她喊了聲芹嫂,芹嫂就出來把一瓶抱住。
夏微瀾張嘴剛要說什麼,芹嫂指指臥室,小聲說:“大少爺昨晚住在這裏。”
夏微瀾心裏咯噔一下,雖然已經準備跟他交底兒,可這樣被毫無防備的突擊,她還是不適應。
再說,她都跟霍南丞鬥智鬥勇了一整天,加上高速上開車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她真的好累。
可再累也不能逃避,她衝芹嫂點點頭,讓芹嫂把一瓶帶回房間去。
她並沒有急著去見霍居安,先去旁邊房間的浴室衝了個澡,換上一身舒服的衣服。
她身上換下來的是霍南丞給準備的,普通的牛仔褲和黑針織衫,他自己就這麼一身兒。
雖然一身衣服說明不了什麼,可她不願意就這麼穿著去見霍居安。
等都收拾好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兒。
她餓了,不過怕霍居安等急了,隻好喝了一杯水墊墊肚子。
經過半個小時的心理建設,她才有勇氣推開臥室的那扇門。
臥室裏,霍居安坐在她的床上,一雙長腿神展開,腳上蓋著毯子,老僧入定一樣闔著眼睛,甚至對她推門進來都沒給太大的反應。
其實,霍居安這個人比較注重個人隱私,縱然他跟夏微瀾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也很好來她的臥室。
這些年在夏微瀾家裏留宿幾次,他都住次臥。
這次,他能在這裏等上整整一晚,有些情緒即便他隱忍不發,夏微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沒急著上前,在門口略微躊躇了一會兒,她才走過來坐下。
霍居安靠在床頭的軟枕上,身上穿著西褲襯衣,旁邊的被子也沒展開,他應該是這樣坐了一整夜。
夏微瀾有些心疼,去握他的手,“安哥。”
霍居安掙脫開,把手放在了膝蓋上。
夏微瀾眼瞳一顫,有些難堪。
霍居安卻一反往日的細致體貼,冰冷冷的看著天花板,理都不理會她。
夏微瀾心裏委屈,鼻子也發酸。她是給霍居安慣壞了,這些年他牽絆縱容她,早就給她養成了“我無論做什麼你都能原諒”的錯覺。
其實,她又何嚐不知道這是他的小手段,就是想把她寵到別人都受不了,隻能呆在他身邊。
她順從他的寵愛,發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她隻是想要給他安全感,告訴他,她是不會離開他的。
現在,在回想這些,她忽然覺得倆個人之間的感情基礎也不過如此。
她歎了口氣,決定今天要做那個先妥協的人。
把手按在他膝蓋上,她用了力氣,沒讓他給甩開。
當然,要是霍居安真想弄開她,她也沒辦法,這麼看著是順從了。
她歎了口氣,幽幽的說:“你都知道了?”
這一句話,就是點燃汽油的火花。
霍居安那張曆來處處是溫柔的臉變得扭曲陰鬱,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眼睛紅的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什麼?知道霍南丞沒死,還跟你一家三口團聚嗎?”
夏微瀾心頭亂顫,果然他什麼都知道了,比起自己先坦白是喪失了主動權,下麵自己的話也不知道他聽不聽。
“安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沒等夏微瀾解釋,他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他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掐碎她的骨頭,夏微瀾的眼睛裏有了生理性淚水。
霍居安額頭青筋亂蹦,一張臉都扭曲了,猙獰的樣子讓人很怕。
他的人可怕,嘴巴更是超級惡毒,“夏微瀾,我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麼他一回來你就巴巴的貼上去?難道你還想著跟他破鏡重圓,你忘了他都對你做了什麼嗎?”
“嗚嗚,你放開我!”夏微瀾掙紮開,摸摸疼痛的下巴,她咬著唇啜泣了兩聲,“你這是先給我定罪了嗎?霍居安,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霍居安痛苦的摁住了額頭,他既懊悔卻又無法不生氣,
“夏微瀾,你最好能說點讓我相信的話。霍南丞還活著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瞞著我,讓我如何相信你。”
站在霍居安的立場想一下,夏微瀾也覺得自己原諒不了自己,可那個時候她真無法啟齒。
她的沉默不語讓霍居安更加難受,他推開她,就要站起來。
但一夜未曾取下假肢,他的身體承受不了,起來的時候搖晃了幾下,要不是夏微瀾扶著,他就要摔倒。
夏微瀾的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果然有點發熱。
看起來再跟正常人一樣,他也是個殘疾人,身體其實比正常人要虛弱的多。
夏微瀾忙扶著他躺好,“安哥,你有點發燒,我去打電話讓阿重接你去醫院。”
霍居安抓住了她的手,“不用,我就是太累了。瀾瀾,我太累了,你知道嗎?”
最近這麼多的事確實讓他心力交瘁,夏微瀾當然知道。
“那好,你睡一覺,我去倒杯水,給你找顆退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