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鹹？”
“你是不是在我放過鹽之後，自己又放了一遍？”
“你已經放過鹽了嗎？”
加了兩倍鹽的酸菜魚湯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他們最後能吃的菜，隻剩下了一碟小小的炒土豆絲，還是寧清歡早晨吃剩下的。
顧澤臨看著那碟土豆絲，笑道：“清歡，你記不記得我們上一次來夢溪的時候，吃的第一道菜就是炒土豆絲。”
往事過於久遠，她下意識回答：“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也沒關係，反正這次我們一起在這兒吃的第一盤菜，還是炒土豆絲。”
他伸手捉去她臉頰上沾染的飯粒，又笑了起來。
不記得有什麼關係，既然記憶斑駁躲進了死角，那就一切都重新來過。
吃完飯後，顧澤臨提出想去附近走走，拖著她的手走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條小巷，似乎都和他們從前來時一模一樣。
“小鎮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都那麼多年了。”
寧清歡靜靜看著他明朗的側顏，心底又一陣酸軟。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最近變得十分健忘，可多年前隻來過一次的地方，顧澤臨卻連一草一木都記得。
“我記得這裏以前有一塊大石頭，你那時候想學騎自行車，在轉彎處被那塊石頭撞傷了膝蓋，我氣得踹了它好幾腳。”顧澤臨指著路口的一處說。
“是啊，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大石頭就沒有了，一定是你連夜讓人幹的吧。”
他輕笑了笑，又指著不遠處問：“那個池塘還在嗎？就是我們以前捉過小龍蝦的那個。”
“還在，不過現在已經改養甲魚了。”
顧澤臨立時就要過去那裏，“我們去找池塘的主人買一隻甲魚，正好給你補補身子。”
寧清歡挺著大肚子，其實有些走不動了，不過他興致正高，她也不好掃他的興。
走了沒幾步，他突然將她抱了起來，嚇得她尖叫了一聲。
“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重？”
他摸著她瘦削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不滿。
她懷著身孕，卻似乎隻胖了肚子，整個人還是紙片一般單薄。
寧清歡隻好緊緊勾著他的脖子不敢動彈，生怕自己會掉下去。
不過，顧澤臨抱著她一步步走得十分穩當，胸膛亦是寬厚溫暖，給她帶來莫大的安全感。
回家之後，他才將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去廚房處理新買的甲魚。
她哪裏閑得住，又默默地跟了過去，倚在門口看他忙碌。
他身上穿著裁剪合身的冷調西裝，卻在腰間係了一條圍裙，挽著袖子殺甲魚，宛若一個冷麵屠夫。
家庭煮夫這個角色，跟他實在是太不搭了一些。
“顧澤臨。”
“嗯？”
寧清歡走進廚房，緊緊將他抱住。
已經離開了那麼久，分明在離開之前已經做好了此生再不見麵的準備，可是他卻又這樣堂而皇之地闖入她的世界裏，一切都那麼平常自然，恍若每一個庸碌閑適的午後，恍若他們從來就不曾分離。
她將他抱得很緊很緊，生怕這隻是一場夢境。
可有時候，她又會覺得，原來分開的那些日子才是夢，恍惚彈指一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