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芷藍進去看鬱清秋的時候,原南風在吸煙區……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根煙,直到肺部跟著疼,指上有灼燒感,他才平複下來。
她出來時,他在走道裏,看起來,風輕雲淡。
他的眼晴直直的相著病房門口,所以她一出來她就能看到他。可她眸輕輕一抬,也隻是隨意一眼,便抬腿往電梯的方向而去。而她的那一眼,仿佛讓他在鋼絲上走了一回。
她哭過,眼圈微紅。
她‘死’的那一年,他還沒有過26歲的生日,如今是33,七年過去了,七年。
她走向電梯口,光從窗戶上照進來,正好從她的身體兩側經過,單薄的素衣下她身體的弧度清晰可見。戴著一個帽子,臉頰兩側細小的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心如針紮,在莫名的抽搐。
她進電梯,他也一同去了。
狹窄的電梯內,隻有他們倆,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雜亂震顫。
她筆挺的站在他的麵前,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任何地方。那眸依舊清亮,可神態出塵飄渺,像極了不食人間煙火之人。
空間小,又隻有兩個人,牆麵擦的太亮,清楚的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一高一矮。
是誰在騷動不安,從肢體眼神都看得出來,他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而她卻淡定的直視前方,那冷持不驚的模樣,旁人覺得她麵對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
到了一樓,電梯門開,原芷藍抬頭……她離門口最後,卻在電光石火之間,男人虛影一晃,擋在了門口,按了一個鍵。原芷藍終於看向他,靜默。
電梯門又重新關上,正在上升。
她沒說話。
他湛黑的瞳孔落在她的臉上,動也不動,那眼神比這空間更窄小,讓人無所遁形般,帶著難以形容的緊致感,仿佛是把她控製在某個點,讓她跟著他的思緒轉。
但女孩兒還是漠然的看著他。
“去哪兒?”他問,聲音沙啞得厲害。
女孩兒的睫毛還是濕的,軟軟的搭在眼晴上,脂粉未施,就連唇膏都沒有用,如此便顯得五官更標誌,白皙,明豔。
她離他也不過就是兩步遠的距離,對他來說,他依舊是嬌小。她就如落在心頭的朱砂,在突然間遇到了狂風,散落在筋脈的角落裏,滾燙,沸騰。
她沒有回答。
這麼短的時間電梯已經到了五樓,她的眼中印上鮮紅的數字顏色,就是沒有他。
“原芷藍。”原南風胸口起伏,他在極力的隱忍,“你在寺廟做什麼?”
“讓開。”
這是她遇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寡淡的沒有一點感情。
電梯裏片刻間的寂靜,兩秒後,他虛步一跨,到她的麵前,她本能的往後一退。
原南風捉住了她的肩膀,好瘦。
“跟我回去。”他的手指在緊繃,但如此瘦弱的小身板,哪怕是一個肩頭都讓他不敢用力。
她依舊沉默。
無聲的湧動在流竄,她身上有一股陌生的煙香,寺廟的味道。她就近在咫尺,那眉那煙那唇,午夜夢回裏出現過很多次。
她回不回答都無所謂了,他等不到。
胳膊一收,把她摟在了懷裏,死死的禁錮著她的腰,一陣一陣的香味飄來。
人不在時,心裏是荒蕪的。
人在懷裏,心裏豈止是荒蕪,是千軍萬馬踏過時的不知所措,更似狂風暴雨的來臨。
“別去寺廟,回家。”
原芷藍的臉有一半露出來,聽到這句話,細細的眉忽然就擰了起來,然後猛的一閉眼。
他抱著她,手臂慢慢的收緊,比七年前她更瘦,腰上一點肉都沒有。他隻能抱緊,尚且能夠緩解心裏被捏死的窒息感,可越抱得緊,這種窒息越來越烈。
不知是在折磨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小藍……
兩個字,從心底深處竄起,在心裏遊~走,到了嘴邊,卻沉重的無法吐出。
她在說話。
他鬆開了她,低頭。
“說什麼?”
“念經書。”
原南風嗖地一下放開了她,心中有什麼東西憤然而起,似火又似怨,最後又沉默。
電梯重到一樓,門開。
言馳站在外麵,他看到了原芷藍。這些年他的記憶也完全恢複,記得她。他剛剛去墓園看了死去的兒子,眼中那沉重還未退去。看著原芷藍,少傾,唇一勾:“舍得來看看我們了?”
張開手臂,原芷藍虛虛一笑,過去和他輕輕一抱,隨即退開。
……
鬱清秋沒醒,原芷藍不會走。
但是好幾個人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醫院裏,去外麵酒店,原藍風開了兩間房。
原芷藍去了其中一間,原南風沒有跟過來,他在另外一間。進去洗了一個冷水澡,他要保持一個冷靜的大腦。可不太管用,心中依舊狂燥,這種狂燥在以前都沒有過。
洗完澡去陽台,秋天,氣候溫涼。這個樓層並不是很高,他居住的這一層也才六層,清楚的看到樓下有情侶在地上打滾,衣服上沾滿了青草,似膠似漆。
摸出煙,正要往出抽,餘光裏瞥到對麵的陽台人影一晃……
應該是她出來,發現他在隔壁,又回去。
……
原芷藍盤腿坐在沙發,手上拿著一本法語書,最近要學法語,也是佛家小故事。戴著帽子脖子無摭擋物,所以那弧度和線條便極其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