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沒多久,叢明晨就被打昏了。
本來她沒昏的,因為認識王挺,上車後並不覺得怕,反而一本正經問他為什麼綁馮眠,是不是因為趙波瀾,人關在哪,什麼時候放……總之,她對自己的處境全沒自覺,反而一心充當審問者的角色,對馮眠的下落表現出極大的關心。
可惜人家是正經綁架她,聽她一兩句也就算了,這麼囉裏囉嗦長篇大論的,也太不尊重敵我形勢了。所以嘛,也沒客氣,趁她話,後座冷不丁襲來一拳,就砸在她腦後。
但沒想到的是,一拳下去,她不僅沒事,還回頭看,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惡漢相當不爽,捂著後腦勺:“你幹嘛?”
那位也很詫異,混黑社會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如此硬的腦袋。一時之間四目相對,非常尷尬。最後還是王挺利落地往她腦後補了一拳,這才徹底結束尷尬。
再醒來的時候,是被雨驚醒的。
她應該是躺在正窗下的床上,外麵在下雨,雨點劈裏啪啦打在窗上,雖然看著雨勢不大,但聲勢卻很浩蕩,震得她腦殼疼。然後才又想起來,腦殼疼不是被雨打窗震的,而是被王挺和他的同夥打的……
非常明顯的生理痛和頭上狹的窗終於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被綁架。
然後捂著腦袋坐起,觸目是四麵白牆,沒一扇立窗,十足古裝劇裏牢的樣子——當然,若非是被綁來,她也不排斥將其描述為浪漫韓劇裏的閣樓屋。
更何況還附贈一個坐輪椅的女主角。
“馮眠!”她驚呼著跳下床,向牆角冷眼瞧她的孩奔去,語無倫次地關切道,“你怎麼也在這?臉怎麼了?誰幹的?”
馮眠不出意料地避開她的手,甚至為躲她的撲連輪椅都挪開。
叢明晨不好意思地站定,看著她臉上烏青——她可不信那是撞出來的——關心道:“到底是誰幹的?王挺還是趙波瀾?竟然對孩動手,太下作了!人渣!”
馮眠臉上的烏青,和由此而來的聯想,令她氣到握拳痛罵。真的,若此前還對趙波瀾抱有過幻想的話,現在親眼看到馮眠臉上的烏青,那大可徹底粉碎了。不僅如此,她還要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和他的姘頭王挺,簡直太惡劣了!
仿佛聽到她罵,門突然開了,王挺推著趙波瀾一起現身。
趙波瀾的石膏已經拆掉,但還是以他的龐然之軀乖巧地坐在輪椅上,顯得極不協調。偏他自己還渾然不覺,一臉嚴肅。更無視叢明晨的指責,剛一進門就抬手讓王挺停住,然後舉起手裏一罐蘇打水,遠遠地衝馮眠道:“人我給你請來了,汽水也換了,現在可以了吧?”
這語氣,分明是商量甚至請求。
叢明晨看不懂。見趙波瀾不理她,王挺又似笑非笑一臉高深,便一頭霧水地去看他倆視線裏的馮眠。
馮眠一臉淡定,根本不正眼瞧那飲料,直接拒道:“不是這種。”
趙波瀾還沒話,王挺就先冷笑出聲,隨即又陰著麵孔威脅:“都高考狀元了,不會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吧?”
他話音未落,叢明晨已張開架勢護在馮眠身前,更不客氣地硬碰硬道:“你想幹嘛?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徹底不要臉了是吧?我還就告訴你了,敢動她,先過我這關!”
完先回頭對馮眠安慰一句“別怕”,然後馬上恢複防衛姿態,如臨大敵地盯著門口兩個男人,大有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的勁頭。
實話,她身手不差,在警校同級中是前百分之十的優秀學員。眼前兩個雖都是男人,但王挺體格偏瘦又陰氣十足,趙波瀾受傷半邊身子都不靈活,一對一的話,她還真不怵。可若對方兩個一起上,再加上她還要護馮眠,這勝算能有多少就不好了。
可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讓對方再傷害馮眠一根手指頭,哪怕拚了命去呢!警察嘛,拚的就是這種時候!
頭頂雨打窗簌簌響,空氣中能聞到大義凜然的味道。
可趙波瀾突然笑出聲。
他本來極嚴肅的,整個人還有點凶神惡煞。哪知道突然發笑,好像覺得叢明晨劍拔弩張、要跟誰同歸於盡的樣子很可笑似的。而且笑聲之高亢之爽朗,將頭頂雨聲都襯得有氣無力。
叢明晨惱道:“你笑什麼?”
趙波瀾才開始收斂——但很費勁,直嚐試了好幾次,又是甩頭又是拍臉的,好不容易才把笑給收了。然後歎口氣,恢複到從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臉上仍帶點笑,歪頭向她身後的馮眠努努下巴,問叢明晨道:“你不會以為……我對她動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