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晉國使臣在，越皇難得有了給江容一個好兆頭的想法。俗話“女孩難得午時貴”，又“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
午膳過後，在越皇的特意囑咐下，公主的儀仗趕在午時結束之前起駕。
越國是個臨海國家，皇城建在一座名為“蛟龍島”的島上，一座島就是一座皇宮。除了皇都以外，越國隻有九座城市，都以島為出發點，呈半月形輻散出去。
因為國家地少人也少，連帶著越國皇宮都比一般國家的皇宮。雖然一座島就是一座皇宮，但皇族真正居住的地方其實並不大，隻占了整個島麵積的五分之一左右。
剩下的五分之四，幾乎都被用來畜牧種菜，以供貴人們的每日飲食。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蛟龍島上有個很大的碼頭，碼頭邊停了好幾艘船，有大有。公主的儀仗若是想出皇城，隻能先用船把馬車和人都運到對麵碼頭去。
也是因為晉國使臣在，江容他們現在乘坐的船，是所有船中最大的那艘。
上船之前，江容稍稍觀察了一下。
禦船有點現代輪船的雛形，但是隻能靠海風和人力發動，所以開得特別特別慢，簡直就是在“隨緣前進”。
船很大，江容的鳳輦、使臣的馬車，還有一架宮女嬤嬤們坐的馬車，都在甲板上停著。
江容被安排在其中一間很大的房間裏，三個使臣的房間在另一邊。
把皇後派來的幾個宮女嬤嬤趕到門外守門，江容和青梔進了房間，打算關起門來點悄悄話或者八卦打發時間。
江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稍稍開了點窗子。下午的海風吹進來，帶了一點點熱意，吹散了她鬢角的碎發。
青梔搬了根凳子坐在江容旁邊，手上正拿了個橘子剝著。
海風有點鹹，橘子的香味，正好可以蓋住那不算好聞的味道。
海麵波濤起伏，江容看著看著，不由回想起了前世。
——她現在已經開始習慣把曾經現代的生活稱為“前世”了。
前世的她生長於一座濱海城市，路都沒學會怎麼走的時候，就開始被爸爸帶著去挖沙子裏的竹蟶。再長大些，她還會自己去海邊挖螃蟹，撿貝殼海參。
坐相熟的漁夫伯伯家的船，跟他們一起出海撈魚。
她熟悉海邊的一切，看到大海完全不會有新奇感，隻是會回想起以前。
真的是巧之又巧。
她生在海邊，“再生”一次，又是在海邊。
少女身子單薄，望著海麵出神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憂鬱，青梔見了有些擔心，開始想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公主，您知不知道這蛟龍島的一些傳聞？”她著，捏起一瓣橘子送到江容嘴邊。
江容回頭，張口把橘子吃下去，才問她：“什麼傳聞？”
“聽這座島以前不叫‘蛟龍島’，叫‘盤龍島’。後來……”
青梔到一半，突然鬼鬼祟祟地止住了話頭。
她悄悄湊到江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後來晉國強大起來，把周圍的國都收拾地服服帖帖，越國勝在一直都很乖不惹事，才僥幸逃過了一劫。”
這鬼鬼祟祟的模樣，活像做賊的壞蛋。江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話問道：“然後呢？”
她問是這樣問，腦子卻飛快地運轉著。
晉國不打越國，應該不隻是因為越國“乖巧不惹事”，而是這個國家不好打，打了也沒什麼大用處。
越國的國土麵積，皇宮還在島上，與其辛辛苦苦造船、訓練水軍、跨越海峽把皇宮打下來，不如賣越國一個好，叫他們每年乖乖上供貢品。
她要是晉國的皇帝，就會做這個選擇。
想到這裏，她又不得不佩服越國的祖先膽大，竟然敢把皇宮建在這種四麵都是海的島上。
要知道，臨海盛產台風和海嘯，稍微有個大一點的台風，那皇城就沒得救了。可是越國皇族在這島上居住了這麼久，都不曾遷宮，明他們沒遇到過什麼嚴重的自然災害。這明什麼？
江容腦子裏大概有個想法。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青梔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思。
“當時的皇上向晉國皇帝進獻了很多珍珠、貝殼、珊瑚、寶石，還有海裏麵的特產幹貨。之後又為了避嫌，把‘盤龍’改成了‘蛟龍’，因為蛟龍沒有盤龍厲害。”青梔。
江容回過神來，問她：“為什麼蛟龍沒有盤龍厲害？”
這個簡單問題問倒了青梔，宮女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頹喪地搖了搖頭。
“奴婢不知道……這些都是奴婢聽司籍司的那些女史姑姑們的。”
到最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完全忘了剛才的沮喪，興衝衝地對江容道：“司籍司的那些女史姑姑都特別厲害，她們掌管著好多經籍筆劄，有個時候還會聚在一起講故事，奴婢知道的這些都是從她們那兒聽來的。”
江容有些好笑，又問她：“她們是不是很喜歡講故事給你聽？”
青梔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喂了瓣橘子給江容，靦腆地問道：“您怎麼知道？”
江容張嘴接過，伸手拿了一瓣喂到青梔嘴邊，隻：“我猜的。”
沒有人會不喜歡彩虹屁，姑娘的彩虹屁吹得這麼好，換做是她，她也願意講故事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