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這麼隨口一,青梔卻睜大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公主真厲害,隨便一猜都猜得這麼準。”
江容失笑,突然有了話頭,轉口給她解答剛才的疑惑:“蛇修煉五百年變成蛟,蛟再修煉一千年才能變成龍。蛟龍雖然也占了一個‘龍’字卻不會飛,和會飛的龍是不能比的。”
青梔:“哦……”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和江容起另一個傳聞。
“聽,朝臣平時都在離蛟龍島最近的內閣處理國家政事,每月隻有初一和十五那要上朝。到了上朝那早上,大臣們都會起個大早,先在岸邊碼頭集合。等皇宮的船開過來後,再一起上船。”
“如果有誰不心來晚了,可沒人會再回去接他,也不會有人敢送他過去。隻有從蛟龍島上駛出來的船,可以開回到蛟龍島上,若是有來曆不明的船擅自往蛟龍島上開,就會被守在皇宮城牆上的衛兵當場射死。”
房間裏隻有她們二人,江容杵著下巴,神色頗有些慵懶。
“那要是真的沒趕上……”
她話沒完,門外似乎傳來金嬤嬤求饒的聲音。
“公主……”青梔看著她,眨了眨眼睛:“好像是金嬤嬤。”
江容起身:“去看看。”
……
李晨瀚隻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就走了出來。
海上的噪音有點大,他和江容的房間又隔了條走廊和兩扇門,他在房間裏不管怎麼凝神,都聽不見江容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暴躁。
隻可惜江容門口有幾個人守著,他隻得裝作出來散步,麵無表情地從那些嬤嬤麵前走了過去。
上了甲板之後,走到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抬頭看了眼第二層,略施輕功就跳了上去。
站在江容頭頂的走廊上,海風終於送來了女子斷斷續續的話聲。
隻是,這聲音……
好像是那宮女的。
不過,隻要一想到他與她隻有一塊木板之隔,不再像以前那樣隔了兩個世界,他暴躁的情緒又漸漸平穩下來。
他知道她來了。
他等了她十二年。
他生在冷宮,長在冷宮。那個女人好幾次想以他的性命為代價,引那個老男人來冷宮看她,癡心妄想地以為隻要見了老男人就能複寵。
可是他命大,又或者他命不該絕,每一次都叫他僥幸活了下來。
但是……被折磨的感覺真的太痛了,他把“自己”鎖進了一間黑屋裏,隻透過眼睛看周圍的事。如行屍走肉,提線木偶,逆來順受,渾渾噩噩。
後來,那個女人死了。在床上躺了好幾,都沒人知道,也沒人給她收屍。
他蜷縮在牆角不吃不喝,麻木地看著那個女人的屍體發脹、發臭,最後不知是被餓暈的,還是被臭暈的。
他以為自己會死,睜開眼才確定自己還活著。老男人把他從冷宮裏接了出去,隨便找了個女人撫養他。然而喚醒他生誌的,卻是懷中突然多出來的一塊鏡子。
鏡子裏很多女童,每一個都穿著他從未見過的衣服,生活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地方。起初他確實新奇了一段時間,不過這樣的好奇心沒有維持太久,他看了幾次就沒興趣再看。
直到後來,她出現了。
她的笑容真爛漫,仿佛一束陽光,照到了他心裏去。
從那以後,鏡子裏隻剩下她,不再有別的人。
鏡子會話。
它告訴他,如果他能成為皇帝,它就可以滿足他一個願望。
——我想要她。
他想也不想,就出了這四個字。
後來……
他看著她漸漸長大,從真可愛的女孩,蛻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起初,他隻是想叫她到他身邊來,陪著他,和他話,對他笑。如此一來,他的人生也許就不會那麼灰暗。
可是後來,他看著她慢慢長大,又漸漸地有了另一層心思。
他想要她。
要她完全屬於他,成為他的女人。
他的世界太灰暗了,像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海。她是唯一一個能走近他的世界的人,也渴望她給他帶來的陽光。
他有頭疼症,每次暴怒時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叫他頭疼欲裂。殺人可以勉強緩解這種疼痛,他的“暴君”之名由此而來。
隻是他那些人都是該殺之人,他從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平複他的情緒,那就是——
她無憂無慮的笑顏。
每一次看到她,就好像什麼煩心的事都會消失,隻剩下無邊的平靜。
她的笑顏似有魔力,叫他幾乎上了癮。
可惜的是,鏡子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有鏡像的,隻在特定的時間出現一瞬,很快又會消失,變成一麵普通的鏡子。
他從鏡子裏看到了她成長的每一幀,最後,那鏡中畫麵定格在一間白色的房子裏。
她躺在窄窄的床上,麵色蒼白,雙眸緊閉。
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再然後,鏡子告訴他。
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