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鄭將軍語氣艱難:“什麼?”
“將軍不妨猜猜?”江容賣了個關子。
鄭將軍朝江容拱了拱手:“末將愚鈍,還請殿下直言。”
他這麼誠懇,江容倒是不好意思繼續吊他胃口了。
“——叫他好好活著。”江容放輕了聲音。
就這樣一句話,仿若一把利刃,深深地紮進了鄭將軍的身體裏。
“這是母妃的原話。”
她故意做出一副仔細回憶的樣子:“當時我還,芷莧姑姑怕我忘了,逼我念了好多遍,我又嚇又怕,一邊哭著一邊跟她念,是以能一直記到現在。”
身邊沒有了動靜。
江容悄悄看過去一眼,正好看到鄭將軍抬手,故作隨意地抹了一下眼睛。
她收回視線,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悄無聲息的歎了口氣,感歎那對狗帝後是真的害人不淺。
正巧幾輛馬車都準備妥當了,副將在不遠處朝鄭將軍打了個招呼,鄭將軍抬手做了個請江容先行的手勢。
“殿下請先行。”
江容微微頷首,三人一起走到鳳輦前。
青梔先踩著馬劄爬了上去,然後回身朝江容伸出手。
江容餘光見鄭將軍一直略低著頭,便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側頭看了眼風來的方向,似不經意道:“風有些大,將軍仔細被眯了眼睛。”
鄭將軍輕笑一聲,順著她給的台階,抬手隨意摸了把兩邊眼角。
“謝殿下關心。”
江容這才握著青梔的手,進了馬車。
寶藍色的車簾將馬車內外隔絕開。
看著眼前的車簾,鄭將軍心中仍是百味雜陳。
還有一絲絲的欣慰夾雜其中。
這就是她的女兒。
和她一樣善良,聰慧,善解人意。
……
江容進了馬車,轉眼不心撞上了青梔的目光。女孩大大的眼睛裏似乎帶了點心疼,叫江容又窩心,又有些好笑。
要是讓青梔知道,她剛才的那些話都是隨口胡謅的,姑娘會不會哭著喊著她是大騙子?
其實也不能怪她故意謊騙人,隻是鄭將軍看起來太難過了。
鄭將軍向她釋放善意,讓她在這異世多感受到了一份溫暖,她投桃報李,才會幾句話安慰他,想叫他好過點。
橫豎唯一的兩個“知情人”都死了,她什麼就是什麼,沒人能質疑得了她。
“我沒事。”
她輕輕地拍了拍青梔的手,以示安撫。
“過去了那麼久,我早就忘了當時的感覺,不用為我擔心。”
她的本意是想安慰青梔,叫她不要多想,沒想到姑娘完全不上她的道,反而另辟蹊徑——
“公主真好,自己明明也很難過,卻還要去安慰鄭將軍。”
江容:“……”
她真的是瞎編的!
她想了想,把青梔招到麵前聲耳語幾句。青梔聽了,稍稍瞪大了眼睛。
“所以,公主隻是為了不讓鄭將軍太難過,才故意謊?”
——來也是。
公主以前都不話,芷莧姑姑怎麼可能把這種事交代給公主?
青梔懂了,又找了另一個角度誇江容。
“公主真善良,這麼善解人意。若是讓鄭將軍知道了,肯定會感激公主。”
這家夥……總能找到誇她的理由。
江容無奈地揉了揉額角,一邊擺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就讓他以為那真的是母妃對他的囑托,希望他能就此釋懷,過得開心點。”
青梔連連點頭:“還是公主想得周到。”
這甜言蜜語的攻擊,江容有點受不住,要是青梔再點兒,她可能會把她摟在懷裏一頓亂揉。
……
儀仗並沒有馬上啟程,還有一些事要準備。江容趁著這個機會,檢查了一番馬車的舒適度。
這輛馬車的布局,江容還算喜歡。
從車門進來後,先有一個不大不的地方讓她們脫鞋、放鞋,再然後就全都是軟榻了。
馬車很大,軟榻也很大,江容可以在上麵坐著躺著,甚至胡亂打滾。
如果青梔不在,她可能還會沒事滾兩圈。隻可惜,她現在是個有了偶像包袱的人。
——人一旦有了偶像包袱,總會失去一些樂趣。
不過這些都在能忍的範圍內,為了姑娘那亮晶晶的崇拜的目光,值。
軟榻是軟榻,其實也不是很軟,能在上麵放一張簡易的桌子,讓江容寫字畫畫。榻上鋪了一張皇室特供的冰絲涼席,在上麵坐多久都不會覺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