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知你可聽聞,宮中兩位皇子都已經來到此地?”穆瑾歡看著她,溫和的笑著。
她如今還是十六歲剛剛及笄的姑娘,生的膚白貌美,清澈恬靜的模樣,卻是十分討喜。隻是,她眼底沉浮的那淡淡灰影,倒與她的年紀不相符。
張氏張羅著倒了杯清水後,複而站在她麵前,聽到她的話,神情之間不禁有了幾分驚訝。
“兩位皇子…他們是來替我夫君申冤的麼?”
聞言,穆瑾歡下意識的剛想否認,目光卻看到她眼睛流露出的那一抹真誠的渴望,不由得微微一怔。半晌之後,她點了點頭,“如果你的夫君是要申冤,二位皇子必然會為你主持公道。”
頓了頓,她接著道,“我姓穆,你叫我穆姑娘便好。夫人,你家中發生了何事,隻要是有關於你夫君的,請務必仔仔細細、毫無保留的告訴我。隻有這樣,我們才好替你做主!”
張氏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隨後,雙手無力的交疊握在一起,神情上的哀傷和無奈就沒有消散下去。嘴唇翕翕,穆瑾歡能看出她心裏的無助和無措。
“夫人,您不用過於緊張,您隻要將你知道的,統統告訴我便可。包括你夫君之死,以及張勇離家前的一些異常。”
見她遲遲垂眸不願多講。穆瑾歡遂又帶著鼓勵的語氣說了一遍。
良久,張氏擦掉眼角的淚滴,抬頭兀自歎了口氣,隨即慢慢的將事情的始末如實的說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我與夫君二人原經營宿安錢莊,錢莊是我夫君祖傳下來的老字號。放眼望去,整個宿安縣也就我們一家錢莊。自然,生意和信譽都是十分有名氣的。然而,三年前,平安縣也新開了一家錢莊,本著生意場上的同道中人,我夫君就結交了現在的平安錢莊老板。”
“一切本來是風平浪靜,然而不曾想,今年,宿安竟然會遇到如此大麵積的饑荒。我與夫君二人,不願看到宿安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當中,便資助一些受災的難民。誰曾想,就在一個月前,錢莊的錢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被盜事件。錢莊被盜,消息一傳出去,便讓百姓都想讓銀子取出,不願存放。加上這年代饑荒嚴重。因此,錢莊的銀子入不敷出。”
“即使入不敷出,張老板也不至於一定要自殺啊,畢竟,終究是有補救的方法。”十五歪著腦袋,不由得插了插嘴,十分不解的問道。
穆瑾歡隨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後者會意,登時乖乖閉上嘴巴,乖巧的立在一旁,半垂腦袋,不敢再隨便出聲。
眼見這細小一幕的張氏,微微有些垂了垂眼瞼,“姑娘不必如此拘謹。死者已逝,當節哀順變。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畢竟,活著的人,就該好好活下去。”
穆瑾歡抬眼,目光緊緊的落在她的臉上,心裏反複拒絕著她方才無意間說的這句話。
“活著的人,就該好好活下去。”
這何嚐不是她自己的真實心境呢?既然重生來過,既然重新活了過來,就應該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正握了握拳,就聽見耳畔旁的張氏繼續道。
“這位姑娘說的並不是不無道理,若是這樣,我夫君自然不會想不開。這些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也不至於會走上最極端的一條路。我夫君之所以會自殺,都是被他們逼的!”
“他們?”她敏感的捕捉到這個關鍵詞,連忙出聲疑惑的問道,“你說的,可是平安錢莊的老板和禮部王大人?”
隻見張氏冷了三分臉色,輕輕點了點頭,手中的拳頭死命的攥的緊緊的,臉上的神情也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猙獰。
“不是他們又是誰?!一個是禮部大人,濫用手裏的權利,誣陷我夫君監守自盜;一個是披著羊皮的狼,企圖吞並我夫君手上的錢莊。狼狽為奸的兩個人,就這樣活生生的逼死了我夫君,害死了我幼子的親爹!!”
她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帶著咆哮的聲音喊出來的。
輕輕走上前去,穆瑾歡拉起張氏的雙手,輕輕拍打著,安慰道,“不要擔心,隻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皇子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張氏閃著晶瑩淚光看她,目光之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無助,卻又充滿不滅的希望。
她忽然間下了決心,不管如何,都要為張氏申冤。
“夫人,照你這麼說,那您夫君的大哥,也就是張勇,他難道就是因為想替自己親弟弟報仇,故而會選擇在祈雨禮上殺了王大人?”
張氏歎然的點頭,“我大哥,是個老實人,雖然身體有些殘缺,但是為人一直十分耿直。不過,大哥性情有些魯莽,往往會意氣用事。也正因為如此,夫君的死,讓他一時想不開。他雖然嘴上說著已經放下了,但是我心裏知道,他一直都耿耿於懷。半月前,大哥突然說要去祈雨禮上置辦寫東西。當時我就已經能猜到他的意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