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茜,讓書案將這幾個月的賬冊事簿理出來,另外,到後麵跑一趟,叫丁娘子別忙其他的了,有貴客到,馬上去置桌飯菜來。”
那尹茜露齒一笑,平庸的麵容上竟顯出了幾分清麗來,她開口回道:
“管事,這時間再張羅飯菜可來不及的了,先前奴家在外頭,已先吩咐了門下的陳四去西口王大娘子那挑些新鮮果子回來,這話的時候,丁娘子剛巧就在一旁,奴家就索性自作主張,麻煩她去東街黃老板那兒叫個席麵回來,至於她那最拿手的金絲魚羹,索性也借了黃老板的地兒一起做了送回來,好省些時間不是,宋管事,您看如何?”
嗓音清脆婉轉,吐字清晰不帶軟糯之聲,事情處理的也極有條理,宋桑湖嗬嗬一笑,露出滿意的神色,道著:
“好好好。”
又對著林正清意道:
“林掌院,您看是否先喝著茶,再查查我這處的賬務事務?”
道館賬目清晰,事務處理合規,也是管事的一項業績,林正清早些年成日混在外頭的時候處理慣了這些定規,知道逃不掉,便客客氣氣地答應下來。
宋桑湖得到答複,轉頭一看那尹茜,尹茜輕輕一笑,秋波在眾人身上一轉,慢慢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書案便送來賬冊事簿,林正清極有經驗,仗著強大的靈識,三下五除二地翻檢了一遍,果然賬冊名目清楚,進銷對壓,事簿所錄事務處理得雖不見多高明,但也都合規及時,未見什麼差錯,便笑著勉勵了宋桑湖幾句,宋桑湖受了嘉勉,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
這時,尹茜又送來幾碟子茶點果子,那些果子並不見多精細,但搭配著各色紋樣的碟裝盛,又細心擺成了花樣子,看著賞心悅目,而果子也新鮮,一放到案桌上便有股新出爐的香氣飄揚,令人食指大動。
尹茜將果子送到方銘和李雪顏間,低著頭,噙著笑輕聲對二人介紹道:
“這道西紅酥是我們這的特產,清香味甘,行路累了吃正好,若是更愛吃些甜的,那道棗栗餅不錯,是王大娘子的招牌,你們先嚐著,若是喜歡,等下打包帶去房裏,現下可別吃多了,待會兒可就開席了。”
李雪顏瞧著尹茜應有十六七了,便笑著應道:
“謝謝姐姐,我師弟不喜太甜的,我倒是喜歡的。”
尹茜聞言,又是粲然一笑,手下不停,按著李雪顏所,將幾碟果子按著二人口味重新擺了,方銘見狀,移了李雪顏一眼,暗暗責怪她多事麻煩人,李雪顏本也沒想這麼多,但見尹茜如此體貼細致,更是心生好感。
臨平縣離澄城不遠,風土人情的差別不大,沒什麼好聊的,宋桑湖見果子送上來了,便就著西花果,扯著些話題,林正清與他客氣互談,李雪顏與方銘二人自是對那些話題毫無興趣,隻能低著頭百無聊賴地吃著茶點,間或同情地瞄立在那邊的鶴星一眼。
好在,也就又過了兩盞茶的功夫,尹茜進來通報席麵已擺下了,宋桑湖便起身讓著眾人,一行人剛走出偏廳,就有名執事上來向宋桑湖回事,方銘等聽著,好似後邊院子在理貨物,執事來回報進度,宋桑湖交代幾句完了事,轉身向眾人致了聲歉,就當先領著路往後頭抱廈處的飯廳去。
席麵不大,四個冷盆,八個熱菜,一個湯一個羹,並些煎餅主食,還備了些當地的西花果酒,宋桑湖一壁讓,道:
“掌院必定辟穀已久,難得來我臨平,也就吃點意思吧。”
林正清點著頭,又讓鶴星同入了席,鶴星低頭應了,戰戰兢兢偏著身坐下,宋桑湖見人少,便讓人去請書案來,見尹茜還在席間來來回回地忙碌,便索性喚了她一起。
尹茜挨著李雪顏坐下,林正清自有宋桑湖和那書案奉迎,她照看著李雪顏方銘鶴星三人,笑語吟吟,不分親厚,殷勤而不諂媚,熱情而不虛鬧,令人如沐春風般舒適。
尹茜又問李雪顏與方銘日常做些什麼,玩些什麼,吃些什麼,功課繁重否,帶的吃食夠不夠,又介紹臨平縣城中有哪些可以一試的特色吃食,左近的鄉間孩童的又都時興玩些什麼,李雪顏被她吸引,又見她談吐不俗,話語間對道門的道法也頗熟悉的樣子,便問道:
“尹姐姐,宋管事還會教你們道法的麼?”
尹茜眯著眼掩著嘴清脆地笑,道:
“大樹底下好乘涼嘛,在道門下做事,見識眼光雖不能有多見微知著,但總比無知愚婦之流要高出不止一星半點的。”。
著,微微晃動著身子,青蔥般的手指夾著筷,翻起手輕輕往外一擺,明明是極嫵媚嬌柔的姿態,但在她身上卻顯得生動活潑,眾人情不自禁地為之吸引。
鶴星在旁看得眼都直了,方銘則不知是還太,抑或是真實年紀夠大經曆得夠多,除覺的確是情致順眼外,並未有其他什麼情緒,他隨意夾起一筷青蔬布到鶴星的碟內,回筷的時候輕輕敲了一下他的筷,鶴星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忙低了頭,一張臉早已燒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