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西花一果(1 / 2)

江南一地,水網密布,田鎮相間,鶴星驅著馬車悠閑地趕著路,不知是日子挑得好,還是道鍾送行祈福真有了效用,這日格外的秋高氣爽,他聽得車廂裏漸有人聲,想著三人應是早課已畢,又見光實在不好辜負,便將車門打開,車簾被秋風輕輕蕩起,送進去了一車的爛漫舒暢,馬車輕快地穿行在樹林,田地,鎮之間,景致人物應接不暇。

方銘是自就憋在書房裏的,李雪顏更是官宦世家出身,常年在後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未嚐經過這般暢意無拘的踏青遊曆,孩兒們的歡快無羈漸漸感染了林正清,他麵上愈加柔和了些,含著笑一路指點這景那人,兩個徒弟皆都睜大了眼,如同雛鳥出巢一般,好奇探詢著、吸收著。

午間,幾人選了處田埂用些幹糧,時近秋收,田地裏有不少辛苦勞作的農夫,道門乃大昇國教,子民大多是其信徒,有鄉民見了馬車上道院的印記,便由村裏的保長領著,紛紛奉來了些齋菜,鄉土民情淳樸,倉促之間準備的齋菜雖沒什麼大魚大肉,卻都是選了田裏最新鮮、長勢最好的鮮蔬,又見李雪顏方銘兩名孩童生得粉妝玉琢,一身的行頭也是不俗,更是不敢怠慢,食材皆洗的幹幹淨淨,用村內的大鍋炒了,清淡而留著原香,倒也別有滋味;又趕在他們用完餐前,從鄰村換來了各色新鮮飽滿的水果,取村裏最深最甜的一口井水湃了,入口之時,爽脆香甜。

李雪顏已經玩開,雖猶自嫌棄田地間多髒汙,但餐後還是興致勃勃地拉著方銘在田埂道上來回繞了好幾圈,又抓著那作陪的保長問個不休,引來村裏的娃娃遠遠擠作一團,盯著這一雙仙女仙童,議論吵鬧個不休。

好不容易等到李雪顏逛累了,才被方銘強拉回了馬車處,也不知怎麼搞的,二人一般在田地間穿行遊蕩,方銘身上微塵不染,李雪顏的紗裙上卻沾了好幾處髒汙,一雙景致的繡鞋也泥濘遍布,林正清雖灑脫,卻向來好潔,見狀便一臉嫌棄地將她的一個大包袱扔過去,麻煩保長另尋了處農舍,與她換了身衣衫鞋襪才許上了車。

這來回一折騰,李雪顏也沒了興致,回到馬車上後,三人略又講了些功課要點,林正清便擺出棋盤,令他二人以靈化虛清術下棋磨練,鶴星坐在外,抱著鄉民們敬上的水果,寫意自在地繼續驅車前行。

因午間這麼一耽擱,日暮西垂之時,馬車才趕到臨平縣。

臨平縣外有一座極青鬱的平湖山,山上盛產一種西花果,那西花果入口酸甜適中,獨帶著一股異香,最是清神醒腦,而將生長十年以上的西花果采摘,以臨平縣內世代相傳的獨門手法炮製後,便是道門秘製清寧丸中重要的一味主藥,故而臨平縣雖不大,卻因西花果而興盛,來往客商絡繹不接,道門也在此設了一座道館,主理收購陳年西花果的事宜。

馬車在城門下稍停,鶴星與守門官交接了路引,問明了道館所在,便又揚鞭進了城。

來到道館門前,門房們遠遠瞧見馬車上道院的徽記便趕忙迎上前,鶴星下了馬車,客客氣氣地遞上信符,門房問明事由,得知澄城道院掌院也在車上,便分出了一人進內去通報,又迎著林正清師徒三人下了車,然後喚來門下的長工牽了馬去後院好生照料,一通團團地張羅,忙碌熱鬧而又井然有序。

道館正廳大門洞開,可見得裏頭黃幔低垂,香煙輕飄,乃敬供地之用。

門房引著四人往左偏廳去,迎麵從裏頭匆匆走出一人,身著灰袍,兩支袖子高高束起,雙手不停地在身上胡亂拍打著,抬眼見眾人已到院內,也就來不及再整衣冠,忙曲手行禮,口裏還不停告著罪。

林正清麵上倒是顯不出什麼,隻是清和地頷著首,沉穩客氣而不失威儀,鶴星在道院日子久,深知裏麵的階層規矩,見此也不以為意,隻是守著本分綴在四人最後,李雪顏與方銘卻是頭一次見林正清與道院之外的門人打交道,此時方才覺出自家師傅身份地位的不一般來,方銘麵上依舊隨意而清淡,李雪顏則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臨平縣道館管事名叫宋桑湖,看麵相是個四十來歲,忠厚老實的,他將林正恭恭敬敬地請進了偏廳,眾人隨著,魚貫而入。

道院掌院相當於道門次級長老,屬由門主直接執掌的五寰殿所轄,雖各僅執掌分管的道院內之大事宜,不理門內其他事務,但若遊曆在外之時,可行監察之職,所奏事宜是直送門主案頭的,故而宋桑湖客客氣氣地將這位欽差老爺送至廳內上座,自己則在下陪著,李雪顏與方銘不敢托大,本想陪侍到師傅身旁,但在他示意之下,入了末座,由鶴星在他身邊端正立著。

這時,從外邊又進來一女子,布衣荊釵的,但卻拾掇得整潔大方,她端著個茶盤,四盞茶碗置在上頭穩穩當當,一路行過去,連絲聲響都沒有,方銘和李雪顏好奇地打量著她,見她相貌平平無奇,卻望之令人心生親近,簡服之下亦難掩身姿窈窕,舉手投足之間爽利輕快,她上前為客人們一一奉上茶,最後才送到了宋桑湖麵前。

宋桑湖笑著接過茶盞,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