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城。
春夏裏五彩繽紛的江南,此刻渾然天成一幅水墨畫,灰蒙蒙的基調帶來無盡蕭索之意。
水鄉的冬天因為沒有暖氣,陰冷陰冷的,孟君遙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別人手上生的凍瘡,嚇得他趕緊給小桂圓買了一對兒厚得像棉襖的小手套,結果小桂圓活脫脫成了一隻機器貓,就是孫建弘口中所謂“兩頭身”的那個機器貓。
孟君遙很有些懷念S市冬天屋子裏燒得旺旺的暖氣片兒。
他買了一批電暖器回來,優先放在了教室裏,生怕那些聾啞孩子有苦說不出,受了委屈。
現在他把一半精力放在龍雅美術學校的教學上,另一半精力放在創作上,至於作品的運作,就全權交給老鐵這個經紀人打理了,而家裏則全權委托南枝。
老鐵果真不辱使命,打破了旁人對他的猜測,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讓孟君遙浪費一點時間精力在無用的宣傳上,並且把他的收益最大化,名聲也維護得很好,自己也相應地獲得了豐厚的利潤。
偶爾有空時,兩人就會坐下來推杯換盞,就著一碟茴香豆和一碟醬牛肉談天說地。水鄉的慢生活如是也。
忙忙碌碌一年又快過去了,好快呀。不過跟以前不同的是,現在孟君遙的生活不是碌碌無為了。
他有事業,有家庭,有社會地位......總之,除了深埋心底的那顆紅豆,其餘該有的都有了。
這天,孟君遙問老鐵,打算元旦還是春節回家看看?
老鐵的臉色陡然一變,囁嚅著說:“今年不回去,問題也不大。”
擔心孟君遙再深問,他還準備了一套說辭,不過孟君遙隻是笑笑說:“那,到時候去我家吧。”
老鐵猶豫了片刻:“老孟,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孟君遙:“什麼事這麼嚴肅?”
老鐵:“一起喝兩杯,我要跟你賠罪。”
推杯換盞中,孟君遙問:“你幫我運作得這麼好,何罪之有啊?”
老鐵看著他的眼睛:“想當你經紀人的人多了去了,而你把這麼好的機會給了我,這個機會其實是我騙來的,老不跟你交代清楚,其實我心裏也挺煎熬的。”
“嗬嗬,那你說吧。”
孟君遙仿佛並不意外,而他的不意外卻令老鐵很意外。
老鐵:“說什麼我想兌現諾言,成為當代頂級藝術家的經紀人,好讓我老婆看看我的能力,挽回我的婚姻......那都是騙你的。我離婚都離了10多年了,我不過想找個法子從一堆經紀人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而已。老孟,你怪我不?”
孟君遙眼裏帶著善意和笑意:“嗐,我早就知道了。”
“你咋知道的?!”
老鐵自信自己沒說過,一般快喝醉的時候也都離他遠遠的,生怕說錯話。
難道是夢話?可自己的夢話,老孟也聽不著啊。
孟君遙解釋:“你的手機隨便給我看,你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這是有家室的男人的正確打開方式嘛?”
老鐵撓了撓頭,還真是哈:“反正我實話都招了,你要是覺得我人品不好,攆我走我也認了,不過還是說出來心裏痛快啊。”
這一點孟君遙也深有體會。心裏憋著一個謊話太痛苦了,各種想方設法圓它,一個不留神就說漏了,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孟君遙笑:“把你攆走了我怎麼辦?那麼多文件都是你這個金牌經紀人經手的,你給我留個爛攤子想溜啊?門兒都沒有!”
他不但不怪老鐵,反而因為老鐵跟自己一樣曾被迫隱瞞婚姻狀況,而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盡管他倆隱瞞的性質其實並不相同。
老鐵感激不已,誓要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如果大馬路上一個陌生人熱情地跟你打招呼,你覺得他是幹什麼工作的呢?
促銷員?推銷保險或基金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是——世界級歌唱家。
巫氏珠寶公司門口。
一個衣著不菲的女人像促銷員一樣跟過往行人熱情打招呼。
巫氏珠寶是高端珠寶品牌,價格平均高出同類型產品20%以上,一是因為用料考究,二是因為聘請了國際大牌設計師。
這樣的品牌從未給任何人打過任何折扣,包括逢年過節消費力爆棚的時候,也從未安排過人員在門口發廣告單或者招攬顧客。
再看這女子的容貌氣質,絕不是普通的銷售人員。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這不是那個國際著名歌唱家兮多嗎?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舉辦過個人演唱會的那個!她怎麼跑這兒當起促銷員來了?”
腦子靈活的人很快就聯想到兮多和巫山的關係,看來兮多小姐是在用行動力挺前男友啊!
平時想找兮多簽名無門的人們,紛紛圍過來拿出筆啊紙,或者亮出自己的白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