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啊，門當戶對真的很重要嗎？我知道我笨，幫不得他些什麼，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和別人在一起，師父說，最好的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們當官的，是不是都要講門當戶對三妻四妾的？”她抱著自己，那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她柔嫩的小臉泛著微微的蒼白色，如今秋霜打得正厲害，她在這裏天天都睡不好，總是夢見嚴恪找到她了，然後娶了她，最後又不要她了，她在那些夢境裏麵徘徊，終日惶惶不安。“門當戶對指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門戶，更多的時候指的是禮教、內涵、學識、見識一類的東西，所謂大家閨秀之氣，溫婉賢淑之度便多是來自於大家族，那是無數錦衣玉食與詩集禮教的貴氣陶養出來的人，自然與普通的百姓家是不一樣的。”他垂眸，瞧著這泄氣了的小妮子，忽的笑了：“不過，你不一樣。”“我？我哪裏不一樣？我又不好看，又不會吟詩作曲，也不會做好吃的。”如今她才發現，脫離了縹緲門與那三位師兄，她什麼也不是，即便在相府裏，她也要承受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她厭極了那樣的日子，她想要一個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到頭來她才發現，她一無所有。“你傻啊，我可從未見過像你這麼傻的姑娘。嗯，先前還有一個傻姑娘，隻是，後來她就不再是我的傻姑娘了。”世道的變遷總能輕易的將一個人改變，他的傻姑娘，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哦~你喜歡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在宮裏……不會是宮女吧？要不然，就是哪家王公大臣家的大家小姐？大家小姐，我就認識一個，不會是唐國公府的嫡小姐唐嫣然吧？”天闌珊隻是隨便猜一猜，她指著龍玄參，笑得眯起了子。“胡說些什麼？”他捏了捏天闌珊的臉，瞧著她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像隻無辜的小貓兒，總讓人很想欺負她。“哼，你都臉紅了，我哪裏胡說？唉，你這裏有一塊佩玉，要不然我把它當了換錢吧，眼下咱們是身無分文了，若是再這麼下去，會餓死的，你要是真的要這一塊玉，那你到時候再去贖回來吧。”她眨巴著眼睛，拿著手中的玉，瞧著躺在床上的人，一臉無辜。“拿去吧。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你當的時候記得偽裝一下，不要讓人騙了你去。你過來，我與你祥說。”他朝天闌珊揮了揮手，教了她一些與人談判的小技巧，天闌珊這才拿著玉，往臉上抹一把灰將衣服換成了男裝匆匆走了出去。門外一個胖婦人正在與鄰家聊著，不知聊些什麼，天闌珊也注意聽，隻依稀裏聽見了什麼偷人什麼小賊的字眼，也沒多想，揣著玉就去了當鋪，當時天寒地凍的，她一出去一張小臉就凍得通紅，一位衣著華貴的背影從天闌珊的眼前閃過，她瞧著那背影有些怔，這清冽如同第一縷冬風的背影，怎麼瞧著有些像相爺啊？嚴恪似有察覺，回頭看了一眼，天闌珊忙跪在地上，手裏還拿了一個破碗，有人路過，給了她一文錢，她含糊不清的說著謝謝，好人一生平安！嚴恪收了視線，轉身繼續往前走去，穀風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她一眼，也跟著走了。待人走得遠些了，天闌珊的破碗裏都有三四文錢了，她頓時歡喜了，手了銀子便理了理衣袍，朝著那當鋪奔去。“店家，給我上壺好茶！”她聲音刻意壓得很沉，坐在椅子上，一副囂張的大爺樣兒，手裏的小短刀往桌子上一拍，等著人來伺候。那小二瞧了眼那把精致的小刀，忙端了茶盞上來：“這位爺您稍等片刻，我家掌櫃的正在與蘇大人談話呢。”“蘇……蘇大人？哪個蘇大人？”天闌珊哆嗦了一把，我天，蘇大人？千萬別是蘇博雲呐。“就是刑部尚書蘇大人，近來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會來當鋪裏查一查東西，您可千萬別說出去了。”小二給天闌珊倒了盞茶，掃了眼已經下了樓的蘇雲博又迎了上去。“大人，您可選好中意的東西了？”蘇雲博理了理狐裘大衣，手裏抱著一個暖爐子，懶懶洋洋的道：“沒有，本大人下次再來。”“行，蘇大人您請。這天寒地凍的，您可走慢些，小心路滑。”小二一臉諂媚的將人送上了馬車，一回頭就看見天闌珊背著椅子坐著，一雙腿架在那桌子上，要多不雅觀就有多不雅觀。掌櫃的看了眼那匕首眼睛一瞬間就亮了，匆匆迎了上去：“呦，客官，您這是要當什麼？”“上等的好玉，這可是我親戚從宮裏倒出來的，一口價，三百兩。”她的心在哆嗦，三百兩呐，可以買好多好吃的了。“這……這玉確實少見，不過三百兩，也了確實是多了些，不信你去旁的店子裏去問問，但凡有一家能出一百兩的，我願出一百三十兩！”掌櫃的比劃了一下，他又伏低了聲音：“客官，要不然，您把這匕首當給我，我願出三百兩。”“你當我不識貨是不是？這匕首上麵我隨便摳一個寶石下來，那可都是幾百兩的價！行了，我就賣這塊玉，你要是價格好，那我以後就在這裏做生意了，你要是不賣，那我就換一個地方。最少兩百兩，你要是不賣，我就走了。”天闌珊將玉從他的手裏奪了回來，轉身往外麵走，結果一不小心踩到了門檻，摔了一跤，砰的一聲將那玉給碎成了兩半。這一瞬間，好像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那掌櫃的表情，很深奧啊，他站在門口，也不扶她隻朝小二吩咐道：“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客官扶起來，咱們或許可以商量一下這匕首的價格嘛，客官你看……”天闌珊抱著匕首，咬了咬牙：“我……我不當了。”“唉，客官，在我這裏做生意，可沒有空手就走的道理吧？這價格咱們好商量不是，您看看，您願意出多少價，咱們來好好談一談。”他擋在門口，瞧著天闌珊，眼底笑得很奸詐，天闌珊抱著手中匕首，搖了搖頭：“我不賣了！你讓開。”“不賣？”掌櫃的意味深長的問她。“就是不賣！你別煩著我了，我要回去了了，我……我家主子可是宮裏的大人物，你若是敢攔著我，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天闌珊瞪著他，一副凶巴巴的模樣，可是這模樣好像不大管用了，完了，先前他們隻說賣玉，結果玉被她給摔碎了！這匕首是相爺給她防身用的，據聞銷鐵如泥，她還沒有真正的用過呢，給相爺的那一對荷包被她給弄丟了，如今隻剩下了這麼一個匕首了，若是再賣了，那她不是什麼念想都沒有了嗎？“一千兩！姑娘，這可是我能出得起的最高價了，看你也是急須用錢之人，我也不與你講價了，日後你若是喜歡，那你也是可以贖回來的不是，不妨先拿著這一千兩用著。”他溫聲細語的勸著天闌珊，天闌珊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那……一千五百兩，你要是不給我就回去了。”她伸出個手比劃了一個五，掌櫃的掏出一千兩的銀票，又給了她五百兩的碎銀子，笑盈盈的道：“銀貨兩屹，姑娘若是日後還有好東西，就來這錢來當鋪，到時候若是再賣出去了，我給你十兩銀子一件的提成如？”這匕首可是個好東西，尤其是這上麵印刻著小赤霄二字，這簡直就是縮小版的赤霄寶劍呐！“好，我記下了，那我就先買東西了。”天闌珊有了銀子了，說話都硬氣許多，她來到衣飾店，挑了幾套冬天穿的衣衫，又買了些銀碳，兩床被子，又打包了一些一品閣好吃的東西這才坐在驢車上，跟著驢車回了花子婆婆的屋子裏，她倒是聰明，並沒有直接讓人停在花子婆婆的門口，而是停在了巷口，然後抱著一堆東西來來回回的走了兩次才搬完。躺在床上的人瞧著她砸過來的兩床素被子挑了挑眉：“你這一塊玉是賣了多少銀子？先前可是買饅頭的錢都沒有了。”天闌珊將厚被子墊在了底下，忙忙碌碌的搞清楚了才將已經微涼了的食盒提了上來，在銀碳盆上邊加熱了一下才開始吃東西，她塞綁子鼓得滿滿的，想來是真的餓了：“玉……唔玉碎了。”她掏出那塊玉，放在桌子上，撇著嘴，一臉的委屈，頂好的玉啊，就這麼碎了，她實在心疼。盡管餓了，龍玄參的吃相依舊優雅，與丞相有得一拚。她舉箸的手微頓：“我把……我把那把匕首給賣了，一千五百兩呢，夠我們吃好久的了。”龍玄參嘴角抽了抽：“你可知那是什麼？”“不知道，他說一千兩，我多聰明啊，我說我要一千五百兩，要是不給，那我可就走了去別家店了。”天闌珊笑盈盈的比劃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說得繪聲繪色的，聽得龍玄參也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你倒是會談生意。”還是不要告訴她，那把赤霄小匕首的事情了，免得她心裏又多想了，到時候不開心。“你賣的是哪家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