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熙從張四平的懷裏掙紮著下來便爬到了趙禎的膝頭,然後把手裏的小食盒吃力的舉起來,說:“爹爹,這是我做的糕點,你嚐嚐吧。”
趙禎忙雙手把食盒接過來,笑問:“你做的?身為國朝公主可不能誇海口,更不能說謊話。”
“是我做的。”靈熙說完就嘟起了小嘴巴,對父親的質疑表示深刻的不滿。
趙禎看懷裏的女娃兒不高興了,忙笑著哄她:“咱們靈熙真是心靈手巧,這麼小就會做點心了。爹爹真是欣慰。”
“爹爹,吃。”靈熙再次把糕點送到趙禎嘴邊。
趙禎輕輕地咬了一塊,這是牛乳糕,奶香中帶著蜂蜜的甜,且鬆軟可口,是靈熙和靈韻兩個小娃娃喜歡的點心。
靈熙看著她的爹爹吃了兩口糕點卻沒有誇自己,便有些著急,於是低頭把糕點上的葡萄幹摳下來送到趙禎的嘴邊:“這個好吃,爹爹吃。”
“嗯,這個好吃。”趙禎嚼著葡萄幹滿意的點頭。
“我做的。”靈熙眨著大眼睛邀功。
趙禎瞬間就明白了,這糕點肯定不是這丫頭做的,隻有這糕點上點綴的葡萄幹是她放上去的。所以她才說這是她做的。於是他低頭在女兒胖嘟嘟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靈熙真乖,真能幹!爹爹很喜歡。”
被父親誇獎的小姑娘很是高興,一拍手說:“娘娘照顧弟弟,我照顧爹爹。”
趙禎聽了這話一下子愣住了,糕點哽在喉間竟咽不下去。極其有眼色的張四平忙遞上茶盞,趙禎喝了一口茶把糕點送進肚子裏,方問:“靈熙這話是聽誰說的?”
“娘娘說的。”靈熙又扣了一顆葡萄幹塞進趙禎的嘴裏,“爹爹再吃。”
靈熙嘴裏的娘娘自然是她的母親忘憂,這是規矩,後宮嬪妃隻有皇後才能被公主皇子稱為“娘娘”,就算是位份最高的貴妃也不行。
趙禎的一顆心被溫柔地填滿,他手上用力把靈熙放到自己的另一條腿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摟著乖巧的女娃兒問:“娘娘什麼時候跟靈熙說的,爹爹怎麼不知道呢?”
“……”靈熙張了張嘴巴,費勁的說了三個字:“暮雲觀。”
趙禎了然地點頭,問:“是靈熙前些日子跟娘娘住在暮雲觀的時候,娘娘說給你的,對嗎?”
“是的。”靈熙說著,又扣了一顆葡萄幹送進了趙禎的嘴裏。
就這樣,父女兩個人靠在椅子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一些閑話,靈熙把六塊牛乳糕上的葡萄幹都摳出來送進了她爹爹的嘴巴裏。
為人父母就是這樣,再苦再累,隻要嬌兒在懷,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此時的趙禎有女兒陪著,滿心的煩惱鬱悶都煙消雲散,眼前隻有嬌女可愛的笑臉,心中想的便是城外暮雲觀裏那個為自己孕育著新生命的女子。
因為壽王妃藍氏要保胎,老賢王的喪事之上需要她出麵料理的事情便落在了白敏姝的肩上。
趙承泓心裏感念白敏姝的辛苦,便悄悄地同趙禎求了個恩典,把白敏姝從夫人的位份更進了一步,封為側妃。這樣白敏姝在喪事期間照應來吊唁的命婦以及安排內宅之事,也名正言順了許多。然這件事情對藍氏來說又是一重打擊,更添了她心中的鬱悶。
老賢王的喪事前前後後用了個把月的光景才算是過去。
眼看著已經是年底,汴京城裏越發熱鬧起來。商肆店鋪門口都掛起了燈籠,貼上了福字。各家的生意也因為過年而興隆起來。過了臘月二十三,朝廷各個衙門便都封了大印,每個衙門口裏除了留幾個當值的人之外,上至宰輔下至皂吏都開始進入休沐期。
原本趙禎覺得可以趁這個空閑去暮雲觀住兩天了,卻不料這一早起來尚未用早膳,張四平便說兩府大臣有事要上奏,在垂拱門外候著呢。
“這大冷的天,他們不收拾收拾回家過年去,又有什麼事情上奏?”趙禎皺眉問。
“小人問過了,並無緊急軍情,幾位大人想要諫言陛下早日立後的事情。”張四平雖然猶豫,但還是照實說了。
“什麼?!”趙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四平又躬了躬身,說:“兩府大臣的意思是要年尾年初很多祭祀的事情,若中宮空懸,隻怕與禮儀不合,怕上蒼和祖宗怪罪。所以想勸諫陛下早日立後。”
不等張四平說完,趙禎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張四平硬著頭皮躬著身子立在那裏,沒敢再多說一個字。
趙禎在屋裏來回走了兩圈,一揮袖子說:“去告訴他們,朕身體欠佳,然他們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