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乘坐馬車出了禁中,先去賢王府看望了老王妃,在王府用過午飯之後方出城往暮雲觀去。路上,趙禎貼著馬車的窗子問隨行的張四平:“現在萍香苑周圍的護衛裏麵有朕的多少人?”
張四平忙躬身應道:“林大人向陛下奏請的是要把皇城司的人都撤掉。但宸妃雖然不再是皇後之尊,但依舊是大公主的生母,小人不敢大意。還留了八十人在四周暗中守衛。陛下放心,這八十人之前一直在西京當值,且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宸妃和林大人不會發現的。”
趙禎輕笑道:“以沐霖的精明,怎麼可能相信你把皇城司的人都調走了呢?”
“陛下說的是。”張四平低聲應道,“隻不過是林大人對皇城司的人不放心,畢竟上次的事情責任在皇城司。”
趙禎輕輕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行。說起來你這條命都是沐霖替你保下來的。”
“是。林大人的恩情一直裝在小人的心裏呢,隻是苦於無法報答。”
“他也不圖你報答,你隻管做好分內的事情就罷了。”趙禎說完,直起腰身坐在馬車中間去了。
一行人低調地出了城門,沿著官道逶迤而行,從暮雲觀的門口經過繞道萍香苑的大門前方停下。張四平擺好了踢蹬扶著趙禎從馬車裏下來。早有人先去扣門,門開之後趙禎一人進去,張四平一下所有人都留在了院外。
萍香苑周圍暗中守衛的都是孫若雪的心腹,所以趙禎的馬車還沒到院門口她就收到了消息。等趙禎下車進門,她已經讓薑蘭帶著繯兒等有宮籍在身的人都齊刷刷的迎出去。
“都起來吧。”趙禎懶得跟這些人廢話,加緊腳步往裏走。
孫若雪立在門外的廊簷下,見趙禎穿過垂花門走到跟前方徐徐福身:“臣妾孫氏恭請陛下聖安。”
“忘憂怎麼樣?”趙禎問。
“一切都好。”孫若雪側身閃開了門口。
好與不好隻有親眼見了才算。趙禎抬腳進屋,繞過那一道漁樵耕織雙麵繡四扇屏往忘憂日常起居的西裏間。
忘憂正躺在床榻上麵向裏睡著,素色的被子搭在身上,隱約露出背部的曲線,依舊消瘦得讓人心疼。
趙禎放輕了腳步走到床前,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兒,這個人的身形雖然跟忘憂相似,長發逶迤在枕邊也看不見她的麵容,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兒,於是他探身上前,伸手拉了這女子一把。
“啊——陛下恕罪!”女子忙下床跪在地上請罪。
“你是誰?!”趙禎勃然大怒,指著腳邊的女子叱問:“皇後去哪兒?!誰給你的膽子睡在她的榻上?!”
“這裏沒有皇後。隻有宸妃。”孫若雪從容的進門來,至趙禎跟前,微微一福身,“陛下廢後的詔書早已經昭告天下。如今中宮空懸,我朝沒有皇後。”
“孫若雪!你竟敢這樣跟朕說話!是你把忘憂送走了吧?這些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設計的吧?”趙禎怒不可遏,指著孫若雪的鼻子吼道:“今日忘憂若是不出現在朕的麵前,朕就送你去地下見林氏的先人!然後把這裏——”趙禎長臂一揮把周身的一切點了一遍,“把這裏夷為平地!”
“陛下不必著急,不管她是皇後還是宸妃,她始終是我的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所以我絕不會害她。”孫若雪說著,低頭吩咐白芷:“你先出去吧。”
白芷磕了個頭,裹著被子退了出去。
“說吧,你究竟要怎樣?”如果眼神能殺人,隻怕孫若雪此時已經被趙禎的目光淩遲了。
“我帶陛下去找她。請隨我來。”孫若雪說著,轉身去拿了自己的鬥篷邊往外走。
趙禎二話不說抬腳就追著孫若雪出去。孫若雪引著趙禎出了房門,出了院門,一直往外走。直到出了萍香苑的大門,趙禎才覺得有些不對,因皺眉問:“你這是去哪兒?”
孫若雪站在趙禎的車架旁邊說:“陛下先請上車吧,到了就知道了。”
張四平等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趙禎冷冷的掃了一眼孫若雪自行上了馬車。孫若雪卻側身坐在車轅上,對張四平說:“走吧。”
張四平茫然的問:“去哪兒?”
“我給你指路。”孫若雪半個字也不想多說。
於是就走。
一行人離開萍香苑又往西南的方向走了十幾裏路,遠遠地看見幾十戶房屋院落連成一片,像是一個農莊子。
“夫人,這裏是什麼地方?可安全?”張四平不放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