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若畔舉步就走:“泉宴,你們一個個都告訴我,他有多痛苦,好似是我負了他一樣。”嗤嗤一笑,“即便負了又如何,那你們隻當是我負心吧。不要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我累了,也煩了。”
她這麼說,泉宴霎時覺得心灰意冷。
出門之前的情景在腦中浮現,泉宴如遭雷擊,隻愣在那裏不知是不是該跟上赫連若畔的腳步。
出門時楚沐風把他叫到麵前:“旁人問不了,隻有你能問,你問問她吧,若是她真的厭煩了,我放她走。”修長的指拈了一根銀針把玩,可泉宴還從未見他這麼認真的時候,“近幾天她不怎麼講話,想是過的不開心。有我在眼前晃來晃去,她如何能開心地起來。”
“晚上就不必回來了,送她到衛國府。通知楚葛雲今晚到衛國府找她。”
泉宴是領了命令出來的,隻要赫連若畔對王府或者楚沐風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她就要把赫連若畔送離王府。
楚沐風已經做好了再不見麵的準備……
三年都沒下的決心,隻因看到赫連若畔不開心就決定放棄。
泉宴想想都覺得不甘。
馬車停下,赫連若畔跳下馬車,入目是紅彤彤的巍峨大門,門上的“敕造衛國府”金光耀眼。
看赫連若畔驚訝,泉宴從後麵策馬走來,沒有下馬,居高臨下道:“赫連小姐,從今天開始您就住這裏,也算回家了,恭喜。”吩咐下屬,“替赫連小姐把東西搬進去。”
赫連若畔眯起眼眸朝後看去,泉宴赤紅的紗衣拂過赫連若畔的眼,透過紅紗所看到的東西是一應的大紅,好似目之所及之處都變成紅色,紅得耀眼,又夢幻。
四人一抬的箱子一方方被抬進大門,箱子接連從身邊過去,好似無止盡一般。
泉宴生硬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如一柄劍狠刺向赫連若畔心間:“這是昔日醉顏樓積存數百年庫存,不要拒絕,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王爺給衛國公赫連大人的。赫連大人因我醉顏樓喪命,醉顏樓該賠。”
一個個數米長短的箱子幾乎鋪滿了衛國府的長廊,又鋪滿前院,鋪滿蜿蜒曲折的青石小道,鋪地無處可鋪……赫連若畔蹙眉看著侍人還在往裏抬。
箱子過後,是一擔擔陶罐盛裝的陳年佳釀。
泉宴策馬立在赫連若畔身邊,英姿颯爽如即將出鞘的利劍:“陳年女兒紅百譚,花雕百譚。你也不必拒絕,昔日衛國公在世時曾說,‘若我的女兒出嫁,必以百年女兒紅百年花雕迎賓,以求百年好合’。這是王爺送衛國公的。”
之後是冰絲綢緞千匹。
泉宴用馬鞭拂了一拂:“冰絲輕薄堅韌,綢緞厚重滑潤,皆是上上品。赫連小姐,昔日衛國公亦說過,‘若我女兒出嫁,冰絲綢緞千匹以做嫁妝,不求大富大貴,隻求自我死後她生前,她能不受凍,不受無衣之苦’。這也是送衛國公的。”
再然後,又是數百侍人抬數百黑色精雕梨木箱,泉宴命人開箱,清一色玉器珠寶,陽光下光芒耀眼:“瑪瑙翡翠俱是珍品,玉是一水兒的老坑玻璃種,瓷是宮廷天水蘭印花瓷,畫是古畫,字是名字。另有成品首飾百斤……”
見赫連若畔唇微啟,她躬下身,微眯了眸將食指放在唇邊:“噓……”犀利的視線落在赫連若畔的清潤眸上,“不必拒絕,衛國公說,‘若我女兒出嫁,珠寶首飾筆墨紙硯琴棋書畫樣樣不能少,雖都是些世俗之物,可我就要她世俗,隻是旁人有的,她也要有,旁人沒有的,我也給她備著’。”泉宴頓一頓,冷意凜然,“這也是王爺送衛國公的,與赫連小姐無關。”
說罷,揮揮手,又一匹馬急急行來,沈清泉玉帶束發,手裏捧著一方小盒子。他的視線也清冷無比,隻看了赫連若畔一眼便道:“赫連小姐,昔日衛國公在北疆有封地千頃,此是聖上禦批聖旨,請小姐收好。”
他將盒子遞給站在一旁的衛國府總管陳了恨,陳了恨瞠目結舌地接下。
泉宴道:“恭喜赫連小姐重歸衛國府,從今天開始,小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不違反朝廷法令,不違反人間道義。”一字一頓,眸冷似冰,“從現在開始……你與齊王府……再無關聯……齊王府諸人,醉顏樓諸人,丞相府諸人,風氏諸人……無赫連小姐的邀請,皆不能擅自前來打擾。”
沈清泉仰頭望天,接了一句:“當然,我們王爺約束的是我們這些下人,楚葛雲雲亦飛風無劫不含在內。赫連小姐日後想見誰見誰,想與誰關係好就與誰關係好,我們王爺絕不幹涉。”
赫連若畔低著頭不發一言,衣袂飄揚,依舊如謫仙般淡雅出塵。
她就這麼站著,周遭氣場依舊讓泉宴和沈清泉有些微膽寒。
泉宴舉著馬鞭遲遲沒有落下,想了想,又退後兩步,道:“伏羲琴與琴譜都在這些箱子裏,至於琴師蘇沅……王爺放他離開王府,他現在亦是自由人,小姐若是喜歡,他隨時可以來衛國府。”到最終,終於忍不住輕歎一聲,“你就當真……恨透了我們王爺嗎?當真沒有一點挽回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