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龍冷冷道:“你自己瞧,隻要你在,這雪地傾刻間便化為旱地,何況雪地之外的州城?”挺劍上前。青衣女子縱身上前,伸掌便拍,李應龍揮劍格擋,一碰之下登覺如撞上鐵石,竟被震得長劍微微顫抖。
遠處峨嵋山慈金道長撚須道:“女魃擅流火,有焚煮海之力!若非李應龍服了金烏內丹,決計對付不了她!”另一個背著琴匣的男子道:“應龍打不過她,待會我找機會偷襲女魃!”見兩人越打越快,隻剩兩道身影騰躍翻飛。背琴男子找到時機,翻匣取琴,拔開琴弦,“咚”的一聲,上突然落下一道霹靂。
青衣女子閃躲不及,正正被劈中後背。慘叫一聲,往後摔出。李應龍快步衝上,長劍急刺。青衣女子翻身飛起,伸掌疾抓。
慈金道長不禁歎道:“女魃之身,堅不可摧,竟連淩霜劍也難傷一分。若是煉成兵刃,那便是下一等一的凶器了。”背琴男子道:“我再擊她一下,看她還能不能應付得了!”
青衣女子忽然望了過去,喝道:“卑鄙無恥的人還敢偷襲暗算!滾!”話音冷冷清清,飄飄而落。對別人而言如閑言碎語,對背琴男子而言卻如洪鍾大呂。登時身子一顫,向後顛倒,口中鮮血狂噴而出。
李應龍揮劍急刺,青衣女子伸手抵擋,卻再無先前快捷。兩人漸打漸入一座深穀,忽然間,隻見寒光一閃,劍尖已到了青衣女子胸前。
青衣女子雙手一合,竟死死抓住了劍刃,劍尖與胸口隻差一絲。李應龍握緊長劍緩緩捅進,隻是無論如何卻再也捅不進一分。
青衣女子死咬著牙,與他對視,忽然開口道:“你真的要我死?”李應龍心中大為驚駭:以我們兩人之勢,都已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我刺出長劍,她抓住長劍,本來就在拚盡最後氣力以分出生死,幾乎連話的氣力都沒有,而她卻還能開口話?
青衣女子慘笑一聲,雙手卻放開了長劍,李應龍借勢刺出,長劍沒入了青衣女子胸口中。身子也向前一移,伸手抱住了青衣女子,道:“為什麼?”
青衣女子雙眼朦朧,凝視著他,淚水滴滴下流,卻道:“你我沒有眼淚的……我又流了淚……你是不是錯了?”
李應龍身子一顫,不知因何,心頭湧出一股莫名感覺。
為什麼?她差點殺了我的憐兒,我恨不得殺她報仇,為什麼我會心痛?為什麼她這麼熟悉?她到底是誰?
青衣女子眼中漸漸模糊,雙手垂在地上,口中卻哼起了一段歌。
李應龍聽到她的歌聲,胸口如被巨錘擊中,“哇”的一聲,鮮血猛噴而出,右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顫聲道:“怎麼是你……為什麼是你……”
不可能……不可能!為什麼是她?
青衣女子凝視著他,卻再也看不到什麼東西,隻輕聲道:“你……終於知道是我了嗎……你終於知道憐兒是誰了嗎?”話音落完,腦袋一垂,已然氣絕。
李應龍雙手顫抖著抱住了她,道:“是……是你……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是她……為什麼……”抬頭望,厲聲叫道:“皇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殺害憐兒的人!憐兒也不是她!皇上,到底怎麼回事?”
遠遠那十多人眼見女魃死了,都舒了口氣。卻見李應龍發瘋大叫,大感詫異。
一個道士上前叫道:“李應龍,你殺了屍妖有功,將頭顱割下帶回,皇上定有重賞!”
李應龍喃喃道:“屍妖……屍妖?不對……她不是屍妖!她不是屍妖!”仰厲吼:“你欺騙我!”
那道士皺眉道:“應龍,快將那屍妖頭顱給我。”李應龍將青衣女抱起來,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往前跌倒。他勉強站起,一探筋博,臉色忽地變得無比煞白,喃喃道:“兕斷魂草……兕斷魂草……憐兒……你對我下了毒……”
他咬斷舌尖,仍將青衣女抱起,一步一步向東走去,目光望著遠方茫茫大雪,喃喃道:“我記得那你要我帶你去江南看煙花……你看慣了北方的風雪,想看南國的江月……那晚我被人暗算重傷,被憐兒所救……此後就想不起你是誰……原來你變成了女魃……原來你變成了女魃……她不是你……她不是你……”猛吐鮮血,終於往前撲倒。
李應龍緊緊抱住青衣女,忽然抬起頭,眼光盯著前頭一人。
落雪紛紛中,遠處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來,微微冷笑道:“兕斷魂草,乃皇上所賜。李應龍,這是皇上的局,也是你的命!”